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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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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泽楷是个一点就着的爆竹脾气,一张嘴指天骂地能让别人祖宗十八代都难堪,但不是个二愣子,知道缴了枪弹自己进城就是俘虏的身份了,然而仗着李锻山也不敢拿自己怎么样所以该骂的还是骂。---陈明礼把他们安置在近城门的一排窄楼房里,大多商家开始是装死不作声不开门,最后章泽楷嘴里不干不净跟手下士兵说拿手雷把这一片都他娘给老子炸喽,谁他妈也别想活!门在这威胁下才一扇扇相继打开来。

祸不及百姓。本来等枪声停了大家就出来该怎么过就怎么过,这城归谁与平头老百姓们没多大干系,争夺中都不想沾麻烦,却遇上个章泽楷这般不讲理的。

章泽楷当然没手雷,两手空空对屋里老掌柜咧嘴笑:“你他娘的早开门不就好了吗,浪费老子口舌。”

这片房窄又矮,多是商铺,五百个人,怕是里面密密麻麻连转身的余地都没有。陈明礼在城墙上头看这些人迅速涌进房里,蚂蚁一样,快而安静。他又看向瞄准镜,眼眨也不眨,一枪把又一个朝城门鬼鬼祟祟摸来的人打倒在地。

等到天黑街上就看不太清了,人也多数乏了,更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能知道有没有人往城门摸来。陈明礼端着枪趴在墙头,扫视着大街上每一个角落,寻找着下一枪的机会。

“队长,饭来了!”

李眉芮那边抬了几大筐馒头过来,厚实的湿白布盖着,送到的时候还是热气腾腾的。下面有几铝盒咸菜。头一次见着还想着百来张嘴就这几盒菜怎么够,没想到吃了一口就明白了,这咸菜是又辣又咸,吃一口得靠好几口馒头冲味。

龅牙倒是十分欢喜,一口咸菜三口馒头吃得欢喜,直夸这面真香。吃饱了抱着枪杆子问陈明礼:“队长这仗什么时候能打完啊。”

陈明礼观察着远方的街道,顺便瞟了眼那排窄楼房——领头那军官知道是李眉芮李少将在这城里后跳脚怒骂,挨个把李家骂绝了,从李眉芮到李锻山再到李觉伍一个没放过,问起来就一句‘兔崽子老子是你爹!’再三追问下那军官的副官才说自家长官姓章,名泽楷,多有打扰了——这片可真是静的很,没半点动静,也没半点光亮。

带馒头来的人给陈明礼带了回信,在结巴坎坎坷坷的朗读下知道这次是摸到了大鱼,这章泽楷是章贺的二儿子,唯一一个带兵的儿子,别让人给跑了。

跑是跑不了,章泽楷有伤在身,怎么跑—————白天坠马的时候陈明礼就看出来了,这姓章的腹部有伤,而且是伤的不轻,虽然极力掩饰,但那隐蔽去捂肚子的动作在陈明礼看来是相当明晃晃的示弱。

“快了。”他猜度着答龅牙,李眉芮趁另外两派两败俱伤的时候才插手,这些人遍体鳞伤被困在城内连请求增援的消息都发不出去,根本是任人宰割,不是死亡,就是投降。陈明礼看着已经好几天没动静的城内上空,估计,“是很快了。”

果然这仗很快就结束了。就在这天晚上后半夜,保定上空炸开了红色信号,大伙都很激动,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上战场,且第一次就打了胜仗。他们欢呼,说打赢了,打完了。陈明礼跟着也腼腆地笑,余光瞟向下面那片楼,还是没有声,也没有光。

根据陈明礼的提示,李眉芮很快在城内一间医馆里找到了章泽楷,确实伤的不轻,一颗子弹把他腹部肌肉炸开了花,大夫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见着带枪的李眉芮也不怕,直夸章泽楷是再世关羽,清理创口的时候竟是一声不出。

当然不能出声,说不定还做着等伤差不多了城门开了悄无声息摸回奉天的美梦呢。李眉芮看榻上人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羞得憋红了脸,不由眉间带了笑,付了医药费对榻上人挑眉:“走吧,关少司令。”

章泽楷被带到了一栋洋楼里跟陈明礼李眉芮一起住着,楼外到处都有士兵每日每夜看守着,插翅难逃,就是靠近一下大门都立马会有枪口指向他。那五百残兵让李眉芮放回去了,包括章泽楷那个副官,李眉芮让他给章司令带个信,说章少司令有伤不便行动,等伤好些了必定亲自送他回奉天去。

他们仨住一起经常是陈明礼自己玩自己的或出去练枪,章泽楷则在屋里骂李眉芮,李眉芮听不下去了就饭也不吃完上楼睡觉——她是忙得太累了,没日没夜地在处理投降的将领和城内的重建事务等,是回来的越来越晚了。

这天忽然早回来了。章泽楷正在楼梯下靠着太师椅嗑瓜子喝茶消磨时间,陈明礼则穿着那身并不合身有些松垮的军服在厅内沙发上埋头摆弄一把勃朗宁——是在章泽楷进城那天从其身上搜出来的。好货,章泽楷那个小平头副官介绍这可是比利时的新货,最新款。陈明礼听了更爱不释手,觉得这东西比起步枪来可精致小巧好看多了。

章泽楷嘲讽走近来的短发女人:“丑女人。”照实际来说他这完全是无稽之言,李眉芮长得可不丑,虽然因为常年征战皮肤粗糙了些,但五官还是好看的,尽管是带着英俊气的好看。

李眉芮倒不生气,在一旁瓷盆里把手净了到饭桌坐下,把厨娘留的饭菜掀开开吃。dizhu.org

“喂,”章泽楷拿瓜子去掷她,“你什么时候送我回奉天。”

而李眉芮还是那句话:“等你伤好的时候。”她吃饭跟陈明礼倒是很像,不管饭菜冷不冷三两口填了肚子就又上楼去了。

章泽楷肚子上是枪伤,从医馆出来军医又给看了一次,说看着吓人但实际没伤及内脏,养个十天半个月也就不碍大事了。李眉芮在一旁堵了军医下面的话:“还是要久歇息完全养好。”

他明白李眉芮不会轻易放自己回去,轻叹一声:“他娘哎。”躺回了椅背上,从下往上仰起头看已经上了半层楼高的李眉芮,喊:“我不回去也行,只是你爹同意你私下养汉子?”

李眉芮停下,回身去指指沙发上埋头不知在干嘛的土黄色身影,说:“我不养你,他养。”

章泽楷顺着她手指看去,又抬起头去望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手也指着那边:“就他?个毛都没长齐的家伙?看老子堂堂一个少司令?”

陈明礼回过头看他们:“啊?”一脸懵懂。怎么就要自己养这人呢。明明他都还靠别人养着呢,于是微张着嘴,不明白这是个什么局面。

“明礼,你上来。”李眉芮叫他,没理又在下面炸了天日爹骂娘的章泽楷,先上楼去了。

陈明礼把手枪往兜里一揣,跳下沙发跟了上去。

上去才知道李觉伍出事了,八天前在南边被炸断了一条腿,那边战事正酣她要去那边把李觉伍顶回来。

“......就拜托你了。”

陈明礼隔着衣服摸口袋里的勃朗宁,似乎还闻得到几天前充斥鼻尖的硝石味,点头,说:“好的。”眼睛里有光,是因为这间房里灯光太亮,也是因为硝石在他眼里落了根,发热发烫。

没过几天李眉芮急冲冲就走了,给他留了个副官和一千人,让他看好保定,也看好章泽楷,直到南边给消息回来。——当然,一切文书重建是那个叫钟淮的副官在做,陈明礼在这里并不需要做什么,日子悠闲的很。

他每日在楼外听几个老兵讲战场上的事,也教他怎么用布条绑虎口才能又不影响灵活开枪又不会被后坐力震伤等。他乖乖坐在台阶上听,等老兵们换岗就去靶场练一下午靶子,他枪法准,竟没人怀疑他以前是个没摸过枪杆子的,都说他有双好眼睛和双稳手。练完靶子伴着夕阳就回去吃饭睡觉,眼睛一闭,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章泽楷自己在这小洋楼里哪里都去不了,开始时不屑一顾在屋内睡大觉,睡到再也睡不下去了就趴到窗台上看下面那个木呆呆的小鬼听几个大头兵讲故事,越看越觉得这辈子就没见过比陈明礼还呆的人了,长的不笨——程明礼这段时间是又胖了些,虽然总体还是瘦但五官是舒展开了,看起来是个容易羞涩的小子,动不动就抿着嘴露出双梨涡一笑,光看脸确实看得过去——然而脑瓜子怎么就这么呆蠢,白瞎了张聪明的脸,难道就没想过来找自己问嘛,他章泽楷一个少司令懂得难道不比几个大头兵多?呆,太呆了,呆到三阳关外边儿去了!

终于还是忍不住,

“喂!”他朝下边儿喊。陈明礼与众人抬头看,是那个流氓章泽楷——不怪大家说他流氓,是真没见过嘴这么贱的少司令,虽然他们也没见过其他少司令,李眉芮勉强算一个。

看大家看向自己章泽楷来劲儿了,喊道:“就你们知道的那点事儿,比我经历的可少多了。”这是实话,毕竟章泽楷他是从小摸枪杆子长大的,自家大哥是个文弱的阴险玩意儿,枪都抬不起,老头子就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身上。他跟李眉芮一样,也是个在战场上长大的。

“坐过军舰吗?”他高高在上扯起嘴角朝下面发问,

几乎是齐刷刷地,大家摇了头。

“坐过军机吗?”章泽楷又问,

下面仍是齐刷刷摇头,摸枪杆子没多久的陈明礼甚至连军舰是什么都不清楚,但肯定是很厉害的玩意儿,于是仰望的大眼里落了太阳光,是在闪闪发亮了。

章泽楷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心生骄傲,指陈明礼:“你上来,我给你讲。”于是满意地看这呆子麻溜地从地上爬起来进楼来了。

不可否认陈明礼是个好听众,他眼睛眨也不眨上半身前倾来,期待章泽楷每下一个字。

听了章泽楷的描述觉得军舰比火车还好,问:“你们有多少艘军舰呀?可不可以借一艘给我看两天呀。”

章泽楷一顿,又开骂:“妈勒个巴子的你个小兔崽子咋不做梦做神仙去呢,军舰!你知道一艘军舰值多少块大洋吗?借给你?”

陈明礼知道会很值钱,但具体值多少是不知道的,老实摇头。

“能淹死你个太原!”章泽楷没好气。

陈明礼信了,就更有要去搞一艘的欲望了,毕竟他也是开始养人的人了,没些值钱的家当以后要怎么过活,他直勾勾地看章泽楷,觉得这人真富,比陈自晴还有钱。章泽楷给他看得浑身一颤,破口大骂:“看你娘看,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

陈明礼去摸他膝盖,像当初安抚李言三一般:“不气不气啊。”端了一旁的茶给他顺气。

章泽楷喝了茶,翻个白眼,换了个话题,问,“知道哪里的枪最好吗?”

陈明礼现下眼里最美的就是怀里这支勃朗宁,于是答:“比利时?”

“我说咱们国内。”章泽楷又翻了个白眼。

陈明礼犹犹豫豫地猜:“太原?”他想起了李家老大李元志在的杏花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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