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2）

他们回去的路上，突然暴雨倾盆。

程默平听说七八月是台湾的台风季，但前几天持续阳光明媚，他也就没当回事；彭翊一个带着吉他来旅游的人更不可能想到做这个准备。他俩紧赶慢赶回到旅馆，还是被淋了个湿透。

他们在走廊里留下一串湿脚印，狼狈地各回房间。程默平快速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正坐在床上擦头发，敲门声又响了。

程默平一开门，呆住了。

彭翊站在他门前，头发还湿嗒嗒地滴着水，上半身什么也没穿。

他晒得很均匀，平时被遮住的地方差不多和手臂一样黑，没有特别明显的肌肉，但看上去瘦削而结实，腰和小腹有漂亮的线条，还泛着氤氲的光，不知道是没擦干的水还是凝结的热气。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那个，洗完澡才发现没有换的衣服了……你有多余T恤能借我一件吗？”

“啊……”程默平应道，努力让自己不要愣愣地盯着看，“……应该有，我找找，你等一下。”

彭翊跟在他后面进了屋。程默平翻了翻行李箱，掏出一件朴素的纯黑T恤递给彭翊：“可能比你的码小，你看看穿不穿得下。”

彭翊站在那儿，直接就把T恤套上了。程默平看着他上身的线条随着胳膊的动作被光线勾勒出来，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

彭翊比程默平高，但身材和他差不多，T恤穿上身除了有点短以外倒也挺合适。“谢啦，救命了。”他很夸张地说。

程默平的“不用谢”还没出口，彭翊又跟上一句：“我请你吃饭吧。”

“这不用了吧……”程默平说，但他确实饿了。

他推脱，彭翊坚持，最后两人一致同意总之先出门找吃的再说。

夏季的暴雨来去匆匆，等他们出门的时候，已经干脆地停了。云开雾散，太阳不知何时下了山，但天空还是泛白的蓝色，不高不低地挂着一轮薄而长的月亮。雨也是热的，把草叶和泥土的味道蒸腾起来，留下淡淡的新鲜湿气在空气里。

他们走了几条街，按手机上查的美食攻略找了家看上去有年头的小面馆。里面地方很小，坐满了人，他们就在外面找了个雨棚下的露天位置。彭翊去屋里端面，出来的时候，还拿了两瓶打开的啤酒。

他把其中一瓶递给程默平：“喝点儿？”

程默平想不到什么拒绝的理由，就接了过来。

面不负众望，确实好吃。彭翊似乎是饿了，很专心地吃面，程默平也就没刻意去搭话，用喝酒填补说尴尬不尴尬的沉默。他没来由地心绪不宁，不知不觉面还没吃完，酒已经见底了。

程默平酒量一般，也没到一杯倒的程度，但有好一阵子没喝过了。就像许久不运动的人容易体力不支一样，对酒精的抵抗力也下降不少，一瓶啤酒下肚，居然已经觉得热起来，意识也隐隐染上一层迷糊而愉快的光晕。

“你接下来去哪儿？”

程默平抬头，看见彭翊面吃得差不多了，正往后倚在廉价的塑料椅背上，一只手松松地握着桌上空了的酒瓶。

他反应过来问题是什么，费力地回忆了一下朱英婕前两天发过来的行程安排。

“嗯……台中吧。你呢？”

“不知道，没计划。看我想去哪儿。”

彭翊想也没想，轻快地说。

程默平想起那天在旅馆房间门口，彭翊也说了类似的话。程默平毕竟不是出于本意来旅游的，不上心也情有可原，没想到彭翊比他还随便。

他看上去也不像被人逼着来的，到底是来干嘛？

程默平微醺的脑袋有点迟钝，一时无从把疑惑转换成一个能问出口的问题，就干脆不想了，顺着彭翊的话问：“那你想去哪儿？”

彭翊往后仰去，把头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

“我想去看海。”

他说。

这个关键词翻动了程默平脑中的一页。他顿了几拍，才想起是什么——前两天朱英婕给他刷屏推送的旅游文章里，有两条的标题就是“去花莲看海”“花莲看海攻略”，搭配若干张阳光大海沙滩的美景写真。

他顺口说：“花莲是不是离这边不远啊？听说海很好看。”

彭翊从椅背上抬起头来，眨眨眼睛。雨棚外面，天色渐暗，蓝黑色的夜幕中隐约可见闪烁的星星。街上的行人变多了些，卖小吃的摊子也摆出来，逐渐有了烟火气和嘈杂声，汇入背景的蝉鸣里。路灯和街边招牌的光照过来，把彭翊脸上的光影映得更加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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