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2）

彭翊醒来的时候，旁边的床上没有人。

他翻了个身，哼哼一声，揉了揉睁不太开的眼睛，隐约听见卫生间的方向传来水声。

他的大脑还没完全启动，昨天晚上的景象就潮水一样灌进来，浮现在一片光影模糊的眼前。程默平的眼睛，安静地看着他，像隐约起了涟漪的水面；他的脸在夜色里看不清表情，但彭翊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程默平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

就算他唱完之后，抬起眼睛去看程默平，对方也没有像往常一样移开视线。在黑暗的笼罩中，程默平似乎脱去一点他平时那个平平淡淡的外衣，让彭翊能够触碰到他。

所以他就去碰了。

那其实也不是彭翊计划好的。程默平像一扇虚掩的窗户，平时总是自己就关起来，偶尔一阵风吹过，就又打开一点。昨天晚上彭翊在海边看他的时候，突然有这种感觉——有一个时刻程默平脸上的表情，就像那扇小心掩起来的窗户又被海风吹开了一样。彭翊没有多想，就只是看到那扇窗户开了，就有想把手伸出去的冲动。

程默平不仅让他碰到了，还握了他的手。

就算之前的一切信号都是他想象出来的，程默平握着他的手的温度和触感也不可能是。

他们就那么一路拉着手走回旅馆。在房间门口，彭翊放开程默平的手去掏门卡，心跳有点加速起来，感觉门开时就是一个重要的时刻，决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什么也没发生，程默平进了屋，按下墙上的电灯开关，房间一下子亮起来，也就忽然没有了那种会发生点什么的感觉。程默平进卫生间去洗漱，他出来之后彭翊进去，再出来时程默平已经躺在床上，背对着彭翊，一副睡着或正在睡着的样子。

彭翊还沉浸在海边那一段里，失望也一瞬间就过去了。程默平反反复复好几天才终于表示了这么一下，彭翊也没指望这一晚上就能一路突进到底。程默平在有的事情上显得很迟钝，又老是好像不知道在犹豫什么。彭翊也无所谓，程默平犹豫就犹豫去，他又不急——他还是有点急，但只要知道程默平也喜欢他，他就能等。

彭翊迷迷糊糊想了一堆，朦胧之间抓起床头的手机，摁亮屏幕，看见一条未读消息。

【尊敬的客户，截至8月14日，您的储蓄账户余额为10.86元，如需……】

“操！！”

彭翊的喊声惊起窗外一群鸟。

卫生间的水声停下，程默平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彭翊攥着手机，闪电般掀开被子下了床。他越急就越想不到该找什么借口，情急之下直接抓着手机往外走，“突然有点事，我打个电话。”

他这么说的时候没真的想要打电话，但站在走廊里，彭翊发现打电话是他唯一的选择。

接线声响了漫长的八下之后，那边才接起来。

“啊？”宁崧用他充满起床气的声音哼哼道。

“那个什么……”彭翊磕巴了一下，声音弱下去，转念一想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一刀，索性不绕弯子了，小声道，“能借我点儿钱不？”

平时交完学费和房租之后的穷苦时刻，都是他一副金主姿态去接济宁崧，现在反过来找人家借钱，实在是丢份儿。但他跟宁崧穿一条裤子的交情，还拉得下脸来，其他狐朋狗友就更别提了。

电话那头传来被子的摩擦声，好像宁崧无语地翻了个身。“这才几天就没钱了？干啥了啊？”

“没干啥啊！你知道我平时也不注意这个……不知不觉就花了。”

这倒是实话。他刚到的时候还惦记着，遇见程默平之后就彻底忘记自己现在穷得叮当响。钱在人忘记自己没钱的时候是花得最快的。

“行吧，谅你也是真没辙，不然开不了这口。”宁崧大发慈悲，“等会给你转点儿，不过你爸我手头也紧，就那么多了，你自求多福吧。”

宁崧挂了电话，给他发过来一个配文“还不谢谢爸爸”的红包。

彭翊捏着手机查了半天，发现红包将将够他坐车回台北，再坐最便宜的转机航班回洛杉矶，连多一天的住宿钱都没了。

还没几天呢，就这么灰溜溜回去……但最不济还能继续蹭住朋友家，总好过更灰溜溜地刷家里的卡被父母发现，或者更惨，找程默平借钱……

彭翊在走廊来回踏步，快把走廊踏出一条坑来，才终于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凄惨地回屋了。

“怎么了？”程默平问，或许是看他垂头丧气的。

“我可能……出了点事，我得回家了……”

彭翊拖着含糊的尾音，不自觉就用上了以前跟父母撒娇时的委屈声调。虽然怪不得别人，但他是真的委屈——好不容易有了点进展，就要分开了，简直老天作弄。

程默平脸上闪现一丝担忧。“没事吧？是家里人出事了吗，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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