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1/2）

程默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一股脑都说出来了。

大概是一种破罐破摔的勇气——意识到自己吻了彭翊的时候，他心里就明白这件事已经不可挽回了，不可挽回到他根本想不出见到彭翊时应该说什么。

还没等他想出来，彭翊就找上来了，还跟肖连望撞个正着。

他们两个好像交谈了两句，但程默平一句都没听进去。他仿佛掉入一种静止的混沌里，思绪粘稠地停滞下来，甚至没办法对眼前的事产生实感。

等他再回过神来，肖连望不知消失到哪里去了。彭翊抱着胳膊坐在他面前，看着他。

彭翊表情阴沉的时候，五官也显得更凌厉，有一瞬间看上去很陌生，和程默平印象中的他判若两人，开口时也压着火似的。

“那是谁？”

程默平短暂地犹豫了一下。

他知道一旦回答了这个问题，就没有回头路了。

都这样了，他心里有个声音说，你还想继续瞒下去？

“……我前男友。”

他像推一块沉重的石头似的，用舌尖把这句话从齿缝里推出去。

他闭上眼睛，等待着。

“所以呢？和他分了就找我，复合了又把我甩一边，是这么回事吗？有意思吗，当我是傻子啊，你——”

彭翊的话果然冷水一样浇下来。有个寒颤要从程默平身体里钻出来，又被他压下去了。

不管彭翊说什么，都是他自找的，他活该。

可是——

“你——眼光还真够好的，真找着我这么一个还一直相信你的傻子——”

“你别说了。”

程默平还没反应过来，话已经从嘴里溜出来了。

他本来没想着打断彭翊，或者解释什么——结果上来说，他就是骗了彭翊，没什么好辩解的。可是他听到彭翊觉得自己从头到尾都在玩他的时候，忽然有股难以抑制的冲动，想，至少要把这个解释清楚。

真心投入的感情被对方当闹着玩一样的那种感觉，他自己最明白了。

如果这就是他们两个最后一次说话，最后一次见面，他至少想让彭翊知道——他至少希望彭翊不要觉得他们之间的一切都是假的。

但他突兀地说了那一大段之后，自己也沉默下来，大脑延迟地跟上嘴巴，生出一阵后悔。

说了这些又怎么样，对现在的彭翊又有什么意义呢？

彭翊瞪着他看了无比漫长的几秒钟，瞪得程默平的头皮都开始隐隐发麻了。骂我一句也好啊，他想。

彭翊终于张开嘴，说出来的却不是骂他的话。

“你还惦记着你前男友？”

程默平一愣。

他不仅没想到彭翊会这么问，而且也没想过这个问题。

现在这样，是因为自己还对肖连望念念不忘吗？

他在梦里和恍神之间，还是会想起肖连望，但已经只会感到一种麻木的苦涩。他试着想象他们复合的样子，但想象不出来——就算之前还有什么想法，这次见到肖连望之后，他也明白他们是不可能回到从前那样的了。

相反，他想到彭翊的时候，混杂在后来那些痛苦的最下面，还是有无法错认的、像潮水拂过一样的渴望感。

他抿了抿发干的嘴唇。

“没有，已经结束了。我是因为之前在有的事情上有点……依赖他了，还没调整好。”

即使是这么模糊的描述，程默平也要硬着头皮才能逼自己说出来，好像在打开一间昏暗私密的屋子给别人看。但他已经开了坦白的头，不想中途又缩回壳里去。

“那你们见面干什么？”

“有点事，想最后找他问清楚。”

彭翊短促地笑了一声。程默平判断不出来他是在嘲讽还是什么，没想到彭翊的下一句话就是：

“你是真的喜欢我？”

“我……”程默平刚才坦白的时候也没直白地把这句话说出来，突然被这么一问，一股紧张连带着羞耻一起蹿上来，耳朵尖立竿见影地开始发热，“……嗯。”

彭翊又盯着他看，表情没有转晴的迹象。过了一会儿，他烦躁地用手去揪头发，露出仿佛在跟一道难解的数学题搏斗的神色。

“所以你现在到底想干什么啊？”

“……刚才也说了，弄成现在这样是我的错。所以你现在想说什么、想怎么样，我都接受，我之后不会再——”

彭翊打断他：“这是你想干什么吗？”

程默平彻底不明白了，呆呆地看着彭翊。

“这是你想象中的我想干什么。我现在问的是你，程默平，你想要什么，你想怎么样？”

程默平一直以为彭翊是在反问、逼问他，现在才忽然意识到彭翊是认真地在问他这个问题。

他被问住了。

他想……他想什么？

他想这件事赶快尽量无痛、没有太大波澜地结束。更不现实一点，他想彭翊不要太记恨他。

彭翊像是猜谜时忍不住公布谜底一样，恼怒又急切地问他：

“你要是真的喜欢我，又和你前男友玩完了的话，难道不想和我在一起？”

……啊。

好像理所当然，却又很不可思议的一句话。

不可思议，是因为听起来像天方夜谭——程默平根本完全没考虑过这个可能性。

就算最开始的时候，有几个不经意的瞬间里他幻想过，事到如今也早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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