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温情（1/2）
翌日乡塾中，嵇岳看着最后一排那小姑娘眼神恍惚，心不在焉的样子。www.dizhu.org心里暗暗叹气，走到那人桌前，在桌面轻轻敲两声拉回那姑娘思绪，“至诚，如果身体不舒服，今天就早些回家。你学得快，课程也都跟的上，不必太勉强。”
昨天下午女人昏迷时，他和小姑娘就两次逃学的事情进行了郑重的交谈，也了解到，小姑娘如今的知识储量已远远超过他现在所教。果不其然，除了小姑娘天性聪敏之外，那女人的家中指导也起了很大作用。
课上走神被抓包，至诚一脸无措。平定心神，对上先生怜惜的眼神，至诚心下暗暗思索，先生一定是知道娘的病情的。她下课一定要问清楚，什么病那么厉害？娘平时那么健壮的人，怎么就突然说，什么，要死了？
当然，她从不怀疑娘会骗她，尽管在这件事上她很愿意如此。
小姑娘对着先生轻轻摇头，收起纷乱的思绪，拿好经书端正姿态，即便今天很难熬，她也得挺到下学。
“先生，先生，请等等。”中午下学后，至诚匆忙把书籍收进书箱，拦住要走的嵇岳。
“你干嘛？我爹要回家吃饭，你不是家里饭都吃不起，要去我们家吃吧？”一个和至诚差不多大小的女孩赶紧跑到两人中间，把至诚推的后退几步，小嘴一翘，就是一句讽刺。至诚欲上前，又有一个大些的女孩挡在面前。那两人均是头顶三丫发髻，系粉罗头须，一身罗衫长裤全是淡粉，把两个小姑娘衬得粉粉嫩嫩，格外可人。只不过那一模一样的上扬的眼角，讥诮的嘴唇，却明白的昭示着这一双姐妹花不是单纯易与之人。
“我有问题想请教先生，请让开！”至诚心中不屑，她们看不起她，她还不想搭理她们嘞！若不是看在她们是先生的女儿，她是看都不想看她们一眼。
“有什么下午再说，我们现在要回家吃饭。”年岁大些的姑娘语气沉稳些，却仍是一副盛气凌人的口气。
至诚眉头紧锁，娘的病情怎能多拖？
“不行，先生，我……”
“你真是胡搅蛮缠……”
“行了。成安，成宁，你们先回去，告诉你娘，爹晚会儿就回。”嵇岳开口拦住一场即将爆发的口水战。
“爹，你……”
“还不走！”
成宁还欲再说什么，被他爹瞪了一眼，吼了一句，心不甘情不愿的拉着姐姐的袖子就跑，临走还不忘大声抱怨，“你就会凶我们，都不知道谁是你亲生的？”
嵇岳心中无奈，看着面前满脸倔强的小姑娘，更加烦闷。
“至诚，你有什么事？”
至诚巡视一遍学堂，看到周围再无多余的人，用那一双清透的大眼注视着嵇岳，她恳求道：“求先生告诉至诚，我娘到底得了什么病？”
“……，你为什么不亲自去问你娘？”
“娘说她生命垂危，可我不信。-*---更新快，无防盗上www.dizhu.org--*--我娘她明明好好的，早上还起得很早又做家活，又给我做早饭。”至诚眼眶中蓄满泪水，如同被烟雾笼罩的湖面，朦朦胧胧，引人入胜。
嵇岳第一次见这小丫头流泪，却没有心情慨叹。默然无语，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对小姑娘坦明实情，因为他不知道那个女人想让她的女儿知道多少？
可嵇岳实在受不来那对悲屈的眼睛，他尽量平稳情绪，细细斟酌言语，“至诚，有些问题表面是看不出来的。你娘她是，心病。”
“心病？”
“对，该是少时便心脉有疾，这些年因为某些原因心疾复发。因为治疗不及，错过救命的最佳时机，已是无法救治。”
“不是，”小姑娘悲伤难抑，泪如泉涌，却不甘心，挣扎的探寻最后一丝希望，“先生，你那么厉害，一定能救我娘的，是不是？”
嵇岳遗憾叹息，“至诚，知道你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可先生没有必要欺骗你。”
想起昨天晚上的女人的那番话，至诚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眼泪似失了闸门。她顾不得谁再说什么，冲出乡塾，在回家的路上奔跑，她现在什么也不想再听，什么也不想再说，只想扑进娘的怀里，大哭一场。
“娘，娘？娘？？”里里外外不见女人身影，至诚心中慌张。不应该啊，今天是夏至，娘亲该是休息啊，怎么会不在家呢？顾不上喘息，小姑娘满怀担心又跑上了去知州府的路。
至诚年幼时，女人便带着她在知州府后衙做工，小姑娘长大了也很勤奋，在休学的时候也曾多次跟着女人来这帮工。州府后衙的人也都算看着她长大的，加上小姑娘嘴又甜，伯伯婶娘的叫着亲切，所以，知州府后衙也相当于她一个小乐园。
至诚跑进知州后院，看到一个慈祥的七旬老人在翻晾豆腐干，她连忙跑近前询问：“柳爷爷，我娘在这吗？”那老人转头看见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小姑娘，连忙说道：“你这小诚儿，怎么跑成这个样啊？你娘没在这，她今天休息，都没来。”说着还帮她轻抚后背顺了顺气息。
“她也没在家，会去哪呢？”小姑娘急得团团转。
“哎，丫头来喝口水，歇一会，你那么急着找她干嘛？这么大个人了，又不能丢喽！”一个正在旁边剥蒜的皮肤黝黑的粗壮妇女，听到两人对话，把满是蒜皮的手从身上围裙一蹭，走过来把至诚按在一个小板凳上，给她递了瓢凉水，又坐她旁边八卦，“昨天挨揍了吧，你说你这好好学生怎么能逃课呢？要不是昨天小柱姑说在河边看见你了，你娘她都不知道呢！”
至诚听着她的话嘴角一撇，我说娘怎么会知道我在河边呢？不就是我样样都比你家小柱强，心里不得劲，趁机告黑状呗！她使劲从那个一直按着她肩膀的粗胖黑手下面挣脱出来，离那人一尺远，“黑婶婶，我急着找我娘，今天没有时间跟你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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