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心纵火(1/2)
(上)
寒风阵阵,吹过湿哒哒的衣袍,两人缩在水边,不自觉地抖了抖。----更新快,无防盗上----*--
祝合将自己团作一处,两手搓了搓有些发凉的脸颊,轻咳两声,以便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镇定些。
“你看,这山脚下,几里地内,皆是寸草不生。可那山上,草木却是密得没有下脚之处。”祝合指了指身后的山,又看向铺了一地的乱石堆。转头再看向付修,“你不觉很……”想了想措辞,小声道:“奇怪吗?”
“有吗?”付修自小在山上长大,因为地势的原因,多的是一些异景。故对祝合所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这些都是自然现象,只是不怎么好解释罢了。你不要吓自己了。”付修伸手在祝合肩上拍了拍,以示安慰。
祝合太过紧张,这一拍,又惹起一身鸡皮疙瘩。
付修手一顿,眼神有些新奇。相识这么久,祝合在他心目中,一直便是那种顶天立地之人。突然知道他居然怕鬼这种子虚乌有的东西,心里竟有种十分怪异的感觉。具体说不上来,但是痒痒的。
“我听过一个传说……”祝合看着付修,清辉之下,眼睛里闪着浅浅的光。
付修向祝合旁边挪了些,饶有兴趣道:“你说来听听。”
“大约十年前,东瀛倭寇自西槐,沿水路直犯我大京,一时攻城略地,大京几欲沦陷。史称‘乙子之战’。”祝合说得很慢,尽量克制着颤抖的音调:“为除外患,大京与北漠交互,反杀倭党。最后那些倭党,剩百余人,逃至此山。先帝命人烧光这山,大火数月不熄。之后,这山上又整整下了一个冬天的雨……”
“再之后,这山便叫断魂山?”付修知道乙子之战,也知道这山的名字。只是没听过这怪异的故事。
“不,它一直是这名。”祝合缩着身体,湿乎乎的衣服让他实在难受,“少师说,此山地势崎岖诡谲,山中常年雾气瘴气,进去的人很难出来,因此得名。”
付修听到“少师”,便意味不明地哼了声,“这名字还真丧气。”
“再之后,便听说,夜泊的船,居无定所的人,总能听见低泣之声……”祝合的声音越来越低。
“你这些都是听少师说的?”付修在祝合身旁坐下,漫不经心道。
“嗯。少师平日便喜涉猎各种志怪传说。”祝合背对着黑漆漆的断魂山,皱眉看着眼前不见边际的泣湖。“有时会同我说道些。”
付修皱眉,那该死的八尺竹马。不仅喜欢不分场合地装柔弱,还喜欢卖弄学识讲些乱七八糟的故事。真是没有一处让人顺眼的地方。
“走,我们便去看看到底有没有鬼!”说完付修便要将一旁的祝合扶起来。这世上,哪有什么鬼!这便要戳穿这没学识的把持竹马。
“什!什么!”祝合死拽住付修,显然没了平日的镇定,声音陡然惨烈了两度。“我不去!”
付修被祝合紧紧地扒着,不能移动分毫。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轻声道:“就算你不想去,可我们现在得找些生火的东西。”
祝合看着两人湿哒哒的衣服,不再说话。
断魂山群山连绵,高低起伏,隐在一片黑夜中,只能看个模糊的轮廓。隐隐绰绰间,仿佛有人影在前头晃动。
祝合浑身湿透,冷风一过,从头到脚直打摆子。
付修在一旁扶了把祝合道:“我走前面,你跟着我。”
祝合看了眼付修,无半分迟疑:“不用。此地状况未知,你站我后面。”说完便向前走了两步。接着立马转头嘱咐付修道:“你离我近些。”
在祝合的意识里,面对未知的危险,领导者,便是要站在前面的。
“好。”付修没有多话,默默地跟在祝合身后。
付修看着前头缩着身子在坡上前行的祝合,觉得此刻的自己奇怪得紧。
明明浑身上下,都是冷冰冰的潮湿一片,但是胸口处却热得有些过分,还有些不可名状的满足感。眼下明明饥肠辘辘,无任何可喜之事,嘴角却会时不时不自觉地上扬。
他这莫不是生病了?
正当付修有些走神之时,只听得走在前面的祝合突然爆了句粗语,接着便见他扑了过来。付修只来得及接住祝合,两人便叠压着滚下坡去。
好在此处都是半人高的苇草,也没磕着碰着,只是轻微有些眩晕感。
付修拍了拍压在自己身上的祝合,紧张地问道:“怎么了?”
祝合惶惶然坐起身,看了眼四周,转头指着不远处坡上的一团,小声道:“你看那处,那……那、那是什么?”
付修顺着祝合手指的方向看去。
透过半人高的苇草,左前上方不远处的矮坡上,密密麻麻地扎着数棵大树。结实的枝丫互相叠压着,上面盖着厚厚的叶群。
奇怪的是,其中一株树杈上,正垂下一黑物,长宽约莫一成年男子的身量。夜风吹过,便微微晃上两下。远远看去,倒有些像挂在树上的……人。
“你别动,我过去看看。”付修是不信什么鬼神的,见祝合怕得紧,便决定自己上去看个究竟。
“好。”祝合非常爽快地答应了,“一有不对,记得轻功”。
“嗯。”付修安抚地拍了拍祝合的肩膀,转头便向坡上探去。
原来是一株折断了的松树树干,分叉的枝丫正好卡在横着的树干上了。风一过,吱嘎吱嘎作响,还真有点阴森之感。
付修将它推了下来。拎起来看了眼,断的时间应是不久前,松枝还有些韧性。烧火可以,估计烟会多些。
只是……付修摸了摸枝干的断折处。这并不像自然折断的痕迹。实际上,应该是被什么利器砍断的。
这山上,是有其他人来过吗?
付修将松树扔在一旁,从别处抱了两捆干柴回到湖边。
祝合远远地见付修抱着一堆干柴回来,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那个只是棵断了的松树,正好挂在树上。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付修一边解释,一边用火石将堆作一处的枯枝点燃。
枯枝上都是干了的松枝,火一点便着。看着树干上跳跃的火苗,祝合忐忑许久的心,总算安定下来。
付修用枯枝架起一个架子。将里三层外三层的白衣白袍都脱了下来。正准备将碍事的亵裤一并褪下时,便见祝合一脸惊讶地仰头看着他。付修收回放在腰带上的手,略有些尴尬地解释道:“我就是想把湿掉的的衣服烤一下的。你要不要脱下来烤烤?”
“不用了。”祝合别开头,拒绝道。在外人面前露出亵衣亵裤这等事,是十分有辱斯文的。
虽然祝合不讲究斯文,但这点基本礼数还是根深蒂固地种在潜意识里。
“祝兄,咱们都是男人,就不要拘谨于给姑娘们的那一套礼数啦。--*--更新快,无防盗上----*---”付修光着膀子凑到祝合身边,一点都不觉得有伤风化。
祝合说不出个理来,就只能往一旁挪了些。
付修见祝合躲他,眉毛轻抬,语气轻佻地看向祝合:“祝兄,你这样,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
作为一个沙场多年的男人,祝合哪听得别人说他像姑娘。只见他抬手一横,抵在付修胸前。接着上身使力,一把将付修压倒在地。
“你乱说什……”祝合话还没说完,便见被压在身下的付修,正瞪大了两眼,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祝合之前便知,付修的长相偏美的那种,眼神不凌厉的时候,便容易让人模糊性别。此刻付修被祝合压在身下,湿漉漉的头发黏在脖颈间,又是一脸震惊过后的呆滞样,像极了戏文中被调戏的姑娘。
明明是付修他戏弄人在先,此刻怎么弄得仿佛是他祝合在调戏人?
想到这里,祝合意兴阑珊地松了力道,起身拿开横在他胸前的手,顺手好心将躺在地上的付修拉起来,“起来,地上凉。”
付修任由祝合拉着坐起来,一句话也不说,只硬邦邦地坐在一旁。
此刻他脑子里像灌了浆糊一般,晕乎乎的。
刚才,祝合罩过来时,有那么一瞬,他以为祝合是要亲他,吓得他连呼吸都忘了。可在祝合退回去那一刻,他又隐隐有些不可名状的失落之意。
这是什么诡异的感觉?
祝合见付修突然不说话,有些纳闷地凑上去,歪头看着他:“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付修往一旁躲了躲。一边掩饰着长长呼了口气,一边装模作样地低头挽着裤腿,声音有些发干:“祝兄,我去湖里摸两尾鱼。很快回来。”说完立马起身向湖边走去。
祝合只来得及在身后嘱托一句“注意安全”,付修便急匆匆地入了水。
刚才那么一闹,四下又无他人,祝合便没那么多拘谨了。将付修挂在杆子上的衣服往旁边挪了些,把自己脱下的衣物也悬在火上烤起来。
祝合时不时地看一眼湖面,偶尔会见到一个白花花的身影在水中起伏。祝合舒服打了个哆嗦,有些安心。
付修在冰凉的水里窜了会儿,莫名浮躁的心情总算平复下来。长呼一口气,拎了两尾鲫鱼便上了岸。一抬头,便见祝合光着膀子,隔着艳黄的篝火看过来。付修没准备,脚底下差些打滑。
付修将鱼扔在祝合脚边,隔着火光,刻意躲开祝合看过开的视线,小声道:“祝兄你怎么不穿衣服。”
祝合没听出付修声音里的不自在,“唔”了一声。一边拿匕首化开鲫鱼的肚子,一边回道:“不是你让我脱的吗?”
“……”付修折过一根枯枝,心不在焉地拨弄着火堆里烧得通红的木炭。
祝合将鱼收拾好,从外袍暗袋里拿出调料,还好,没进水。取些洒在鱼上,后将鱼架在火上烤。
不多时,一阵接一阵的香味蔓延出来,刚才在一旁闷不吭声的付修,亲亲热热凑了上来。
祝合知道付修喜食,便将大些的那尾叉给他。付修也不和他客气,接过便在一旁不顾形象地啃起来。
付修十分地捧场,最后吃得只剩一尾鱼骨。见祝合正慢条斯理地剔着骨头,付修便颠颠儿地凑了过去,“祝兄,你这手艺真不错啊。”
祝合谦虚,“我没什么手艺,上面都是调料味。”说着便将鱼肚上碍事儿的调料吹掉些。侧头便见付修正两眼放光地看着他手中的鱼。
付修这样子,像极了某些犬类动物。祝合看得忍俊不禁,将手中的鱼递给他,“还想吃?”
“不了不了,我再去弄两尾回来。”说完便要起身。
祝合一把拽住他,“你吃吧,我已经饱了。吃完早些休息。”
“好。”付修眉开眼笑地接过祝合的半条鱼,蹲在一旁安安稳稳啃了起来。
“今晚便这样吧。”祝合看了眼头顶的穹隆,“今夜月明星稀,不用担心下雨了。明早应是有渔船过来的。”顺手摸了摸晾着的衣物,已经干了。于是将中衣递给付修穿上。
祝合又将自己烘干的外袍递给付修,“你拿这个披在身上睡吧。夜里寒凉,我守着火。”
付修没说什么,伸手接过祝合手中的外袍。
抬手间,付修无意间瞥见了眼祝合,微微一愣。接着,食指不受控制地向祝合靠去,要贴上,手指顿了顿,呐呐然开口道:“你这……”
付修指着祝合****,声音干巴巴的,“你这是粉色的啊。”他之前一直有刻意避着祝合,可他那不受意愿控制的视线……
此刻祝合整个人就映在光亮之下,缀着两红点的胸膛就在付修眼前晃来晃去,让人有些晕乎。
祝合低头看了眼被指的前胸,莫名其妙道:“你的不是吗?”说着便要伸手过来掀付修的衣服。
付修整个人往后一缩,裹紧外袍,翻身躺下。一套贞洁烈女的动作,完成得行云流水。
祝合见付修已经安稳躺下。此刻时辰也不早了,便不再纠缠。安静地坐在一旁,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火堆里的枯枝。
付修背对着火堆,后背被烘得暖融融的。除此之外,他脑子里也热烘烘的,混混沌沌,糊作一团。本想闭眼安静片刻,脑中却一直徘徊着一些怪异的画面。一张近在咫尺的嘴唇,微微开了一条缝,呼出浅浅的气息。两点浅粉色的红,缀在白晃晃的胸前……
胸口有些莫名的窒息感。付修有些难耐,换了几个姿势,都睡得极不舒服。
付修觉得自己可能更适合守夜。正要坐起来,耳边便听得一声轻呼,之后付修便觉手臂一烫,睁眼一看,却是一块红芯的小木炭粘在衣袖上。
好在付修反应极快,立马将木炭甩开。除去被烫了一个洞的外袍和中衣,手臂上只有些微痛感。
付修刚坐起身, 便见祝合紧张地扑上来。见他如此紧张,付修心里一暖,嘴角微抬,正准备出声安慰,结果……
祝合皱着眉,低头看着手中深褐色的外袍,惋惜道:“我的敞袍。”
“……”付修内伤了。
堂堂悬青寨的少寨主,居然还没一件破衣服值钱。他该如何不动声色地让祝合感知到他的不开心?
付修将破袍子塞回祝合手里,转身拿屁股对着祝合。
祝合不明所以,见付修躺下,又凑过去给他盖上,语气柔和得入大哥一般:“夜里冷,小心受寒。”
付修转头,用怨念的眼神瞪祝合。他要让祝合明白,他在生气。祝合迎着付修的视线,一脸坦然:“还有事吗?”
付修干巴巴地回道:“没有。”转头往外袍里缩了缩。
哎,他这无处释怀的怨愤……
(下)
付修是被冻醒的。睁开眼,四周还是黑漆漆的。往旁边一看,便觉手边睡着一人。
祝合将自己缩成一团,靠在付修身旁,紧闭着双眼。
付修动了下,祝合没有反应,应是睡过去了。起身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脱下,连着祝合的外袍一起盖在他身上。
身旁的篝火已经燃尽,只有几处微弱的火星子,掩在碳灰间半明半灭。
付修将一旁的枯枝扔进火堆,不消片刻,火又跳跃起来。
祝合感到暖意,往火堆的方向挪了些,闭着眼继续睡觉。
摇曳的火光投在祝合脸上,在眼睑上打下深深的暗影。密密的睫毛向两排扇子似的,在脸颊上投下两排影子。
嗯,睫毛还是记忆中那般茂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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