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春梦无痕（1/2）

黑风煞煞，流烬和宋昭衍越往南行，山路越崎岖艰险。十数日来连遇怪口，一会儿是迷雾阵，一会儿是“鬼打墙”，偶尔还会有山鬼飘过，没点道行的怕是连第一座山都过不了。

要到南州的这漫长山路诡怪到天下闻名，沼泽地长得都比别处别致。两座陡峰低凹处淤积一片珊瑚红的沼地，盘空而飞的食灵鸟密密匝匝。要到对峰，必想法子走过这片沼泽不可。

二人小心翼翼下到沼泽地前，流烬细看之下，方发现沼面呈现之色，是细小的红色尘沫聚集而成，尘沫跃跃乱动，似是一种怪虫。

沼泽中人骨半浮，想来怪虫虽小，聚百成千，未必吃不动人肉。一条歪歪斜斜由浮桩搭组的路，桩上的青苔已腐烂发黑，冒着粘水。要是一脚结结实实地踩下去，不是连同浮桩沉下，就是踩滑跌进沼泽地里，受万千红色怪虫啃咬成骨。要飞踩浮桩而过，也需轻功了得到好像身子轻成一张纸。

这于流烬来说，除去直接御风，显然不可能。

然食灵鸟便在上空，御风实有风险。

二人不能共进共退，流烬道：“咱们得分个先后，我先去探探虚实。”

宋昭衍道：“不必。”一下搂住流烬的腰。

流烬心神猛地一荡：“你……你做什么？”心道：要在这种地方突然亲亲我我，这么率性？

身子僵着，倒没反抗的意思。

好像还有点准备好了。

然而宋昭衍只是将他微提起，足尖似蜻蜓点水，身轻若鸿毛，点踩浮桩盈灵掠过，转瞬便到对峰岸上。

浮桩微有浮沉荡漾，却无大起落，仿佛只是被风吹动一下。

流烬惊叹于宋昭衍撇去御风后的轻身之法，一时忘记二人正是贴身之状。待回过神，宋昭衍把他的腰搂得更紧，脸贴近过来问：“你原先觉得我要做什么？”

流烬双颊叫他吐出的气息一热，略有绯红：“我不说！” 挣了他，随便选条山路攀上，目不见阻绊山石，一脚踩下，“啊哟”一声险些滑倒。

宋昭衍急急忙扶住他，指一条宽路无奈道：“走这边。”

“……哦。”

二人进入一片白骨树林，不远处飘来一阵黑压压的瘴气。流烬推一掌烈焰，那黑色瘴气竟从空中坠下，散发出一股焦味。这些看似黑雾的“瘴气”，其实是毒蚊群。地上不少尸骨，皆是前行人被这毒蚊群袭中而倒，毒发身亡。

黑雾游离，招魂鸟和乌鸦一唱一喝，左右鸣响，快偕奏出一首诡怖曲子。二人行不过里许，只听叫魂鸟越叫越大声，乌鸦陡没了声音。前方左侧的灌木丛枝叶奇特，好像长了什么奇怪的东西。细一看，是因有一张透明的女人脸挂在那里。但只有一会儿，那透明的女人脸便没了。

流烬纳罕道：“这山里头的孤魂野鬼未免太多，鬼差想必是瞧见此地乌烟瘴气，不愿来收一收。太也失职，来日下幽冥得告他们一状。”

“届时他们亦不愿来抓你，让你无门可进。”宋昭衍伸手往流烬肩上一拂。

流烬问：“怎么了？”

“刚刚你肩头趴着一只，把它赶跑了。”

流烬动了动肩膀，“怪不得忽然觉得肩膀沉呢。”

“轱辘、轱辘、轱辘”，这时附近传来异响，应有木轮走动。二人跟着响动前去，黑雾之中，似有一个人拖着板车在行路。

流烬和宋昭衍都是一奇，在这山里走了十多天来，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活人。不由都有欣喜。若此人常在这山间走，定然有出山之法。

于是连忙追上。一追近，竟看见他所拖拉的板车上，装载的全是死去许久的死人尸体。

二人心想，清理山间尸体，也不是什么罕见事。

流烬喊道：“大伯，大伯。”

那人只是拖车前行，并不回应。

流烬心道：没准这位大伯耳背，没听着。便追跑上去，要拍那人的肩。

然而一到那人身旁，流烬不禁吓一大跳，往后猛地跃开。

车夫没有头，浑身皮肤透明，体内灌满滚来扭去的大虫。是个人蛊。

人蛊车夫仿佛是察觉到身旁有人，将板车拖高，两条腿左右乱摆，姿势奇怪地、飞快地跑走。

流烬白着张脸回到宋昭衍身边，宋昭衍问：“怎么了？”

流烬摇摇头没说话，想起那人蛊里恶心的虫子尚有余悸。抬脚一沉，疑惑地低头看去，看见一个抱着蜜色人头的游魂野鬼在他脚边找寻什么。

流烬蹙眉问：“你在找什么？”

那游魂野鬼：“呃——呃——呃——”

宋昭衍一指金光灵气点它喉咙处。

游魂野鬼轻飘飘道：“我在找我的身体。”

流烬指着人蛊跑走的方向：“刚刚往那里跑去了。”

游魂野鬼说：“多谢。”抱着那颗头，轻轻盈盈往流烬所指的方向飘去。

走出白骨林，天已全黑。来到一片还算安全的草地，流烬喊：“累啦，不走啦。”扑腾躺下，手臂枕头，不愿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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