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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残阳(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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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纪檀音回到玉山问灵峰。

半年不见,通往山顶的小路因为无人问津已被杂草淹没,纪檀音近乡情怯,加之睹物思人,在山脚徘徊不前。

谢无风知他心情忧郁,有意开解,指着草丛中一闪而过的影子,问:“那里是不是有只松鼠?”

纪檀音看了一眼,笑着点头:“应当是的,山里小动物多。”

他被谢无风的话勾起了回忆,话匣子打开了:“还有黄鼠狼呢!小时候,我们养了六只鸡,从半个巴掌大,还毛绒绒的小鸡仔养起的,我和二师兄一天几次地看它们、给它们喂食,结果却被黄鼠狼吃了!”

谢无风打趣:“你是不是哭了两个钟头?”

纪檀音有些赧然,腮帮子鼓着气,像两个柔软的泡泡,不情愿地承认:“我一整天都没吃饭,和二师兄做了几个陷阱,想要去抓黄鼠狼。”

“抓住了没有?”

“自然是没有,它们太狡猾了……”纪檀音说着说着,忍不住笑出声。

他们用利剑斩断灌木和杂草,牵着追风追月上山,一路上,纪檀音都用怀念而温柔的语气讲述童年趣事,低声絮语回荡在山岭之间。而谢无风则专注地听着,时不时揉一把他的脑袋。

伤痛并未逝去,但化成了更为坚韧平静、更有力量的东西,通过欢笑传递出来。

森林越来越茂密,山坡越来越陡峭,当那几间倾颓荒芜的木屋出现在视野中时,纪檀音的脚步明显一顿,活泼的表情也转为沉静。

他深吸一口气:“就要到了。”

为了转移心中涌起的不适,他轻轻撞了一下谢无风的胳膊,半玩笑半认真地叮嘱:“你可不许嫌弃屋子破烂。”

“怎么会?”谢无风扬起眉梢,苦兮兮地辩解,“我是安贫乐道之人。”

纪檀音撇嘴,大不信任的样子。

他们都不再说话了,在鸟雀的啁啾声中,慢慢接近那一片菜园。菜园是纪檀音的师娘还在时就开辟的,四周竖着篱笆,中间还扎着一个稻草人,自纪恒闭关至今,多日无人打理,青菜都起苔了。

纪檀音感觉呼吸有些困难,歇了一会,将马儿拴好,绕过菜园向前走去。

木屋前有一块空地,在靠近森林边缘的地方,一个瘦高的人影背对他们站着。

“二师兄!”纪檀音飞奔上前。

那人转过身,情绪也是十分激动,沙哑唤道:“小师弟!”他两手揪着上衣的边缘,好像兜着什么东西,这时手上一松,掉了一地。

纪檀音扑上去和他拥抱,再分开时,彼此眼圈都是通红的。

“你——”孔玉临欲言又止,纪檀音却突然跳起来,慌乱地倒退几步,指着脚下的白骨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孔玉临指了指身后,那里本来是一座坟包,如今被人挖成了大坑,掘得又深又阔,里面安放着一具眼熟的、做工精致的棺材。

“这不是师娘的坟吗,坟呢?师娘的棺木呢——”倏然,纪檀音话音一顿,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那堆散乱的白骨。

孔玉临痛心疾首:“我回来时,师娘的坟已被毁了,白骨撒得漫山遍野……想来是当初师父遭人诬陷,有人上山寻他,找不见,便将师娘的坟墓掘了以泄愤。”

纪檀音握紧拳头,牙关发颤,问道:“知道是谁干的么?”

孔玉临摇头:“查不出。好在我翻遍问灵峰,已将遗骸找齐了。如今师父也……正好将他二人合葬。”

他蹲下去收捡白骨,眼泪滴滴答答地落下来。

纪檀音说道:“师父临终时,还记挂着你。”

孔玉临不看纪檀音,一个劲用衣袖擦眼泪,喉结上下起伏,吞咽个不停。纪檀音安静地陪着师兄,不知为何,他虽仍觉得悲痛,却做不到如对方这般失态大哭了。

良久,见孔玉临的情绪回归平稳,纪檀音问:“当日情形,熊镖头都告诉你了吧?”

孔玉临点头。

“我已亲手诛杀花月影,师父的仇报了。”

“我知道。”孔玉临兜着师娘的遗骸站起来,纪檀音取过一旁的木匣子,师兄弟二人小心翼翼地将白骨装好,覆上丝绸,盖上盖子,然后放在纪恒的棺木旁边。

他们站在深坑前,长久地沉默着。纪檀音看到坑旁树着两块石碑,边缘锐利,雕刻的字迹里还有石屑,知道是新做的,忍不住问:“这是怎么回事?”

纪恒不喜欢虚名与浮华,早些年就吩咐过徒弟们,丧事一应从简,不立碑、不设牌位,因此这两块石碑必定不是孔玉临的主意。

孔玉临道:“翟门主和李镖头各送来一块,也不知是不是约好的,倒也能凑个对子。”

只见两块石碑上分别刻着四个大字:侠肝义胆,流照古今。

谢无风绕着木屋走了几圈,见师兄弟二人还在发呆,咳了一声:“堆坟,需要我帮忙吗?”

“哦,”纪檀音这才想起他把谢无风丢下了,歉意地咬了咬嘴唇,拉着孔玉临介绍道:“这是我二师兄孔玉临,这是无常客,是我的……”

他犹豫着,不知如何措辞,孔玉临打断道:“你不必解释了,我都知晓。再说,师父都不曾反对,我又如何有二话。”

说罢,对谢无风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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