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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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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夜幕依然降临得很慢,傅立泽看见最后一点日光从走廊几盆巴西鸢尾的绿叶上褪去,嗓音干涩地问,“什么叫忘了一些事情?”

“记忆有点混乱。”秦楷说,“至少最近几个月的事都不大记得了。”

今早顾怀余清醒之后,先是不怎么肯说话,等秦楷赶过来给他看了许多资料才记起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

他记得自己在边境服役,也记得顾怀沛狰狞的脸和让他重伤的爆炸。甚至还能说出爆炸的部分细节,或是什么很早的事情。然而脑内人影堆叠,很多张脸他都只有大略的印象。

“他现在连我也不怎么认得。”秦楷冷静的语调里有几丝无奈,“医生说可能是暂时的。”

门外的两人推门进房。顾怀余正坐在病床上,一脸冷淡地与投屏对面的人交谈。

他吐字发音的气息很稳,几乎不会让人联想到他刚从昏迷中清醒不久。傅立泽听见他不带任何感情地说,“去查所有的南部码头,顾怀沛不会从边境传输站离境。”

那边的人唯唯诺诺地应声。他关掉投屏,看向门边的两人。

其实秦楷的形容不完全准确。顾怀余的记忆是模糊了所有节点的蛛网,一些记忆的蛛丝断裂了,一些消失了,还有一些纵横堆放,只是主人不知道它们有什么关联。

他的右颈贴着一块纱布,应该是被碎片划出一道不怎么浅的伤口。傅立泽看出他坐直并不容易,肩袖和背上的伤牵连在一起,一举一动都应当痛得难以忍受。

他又注意到脖颈上的那条项链消失了,于是也体会了一把难以忍受的痛感。

顾怀余伸手推了推旁边放着的文件,对秦楷道,“我看完了。”

傅立泽想,这可能是第一次他站在顾怀余面前,却清晰地看见他的目光轻飘飘地越过自己,落到别人身上。

顾怀余精神仍然不好,清醒大半日,已经很疲倦。秦楷过来收走那些文件,他便朝后靠了靠,“还有事吗?”

他说话透着一股强烈的防备意味。秦楷不以为意,人对陌生的事物会天然有些抗拒。所幸顾怀余头脑是清醒的,公事熟悉得很快。

傅立泽却忍不了,他从进门到现在,始终被当成空气,“我来看看你。”

顾怀余的脸微微偏了几度,眼神没有一丝松懈的迹象,什么话都没说。他看了一会儿,仿佛从脑海里找不到一丁点儿关于这个人的记忆,便望了望秦楷。

这个暗示秦楷很熟悉,刚刚几个长辈造访,顾怀余也是递了一模一样的眼色。他轻咳一声,正想开口,又停下来。最后只是非常言简意赅地说,“这位是傅先生。”

傅立泽无法对着顾怀余发火,但对秦楷就不怎么客气,沉声道,“我跟他单独聊聊。”

“不用了。”

这次并非秦楷阻拦,是顾怀余自己拒绝。他眨眨眼睛,深褐色的眼珠衬得皮肤苍白,透出病态,“我累了。”

被这么不给面子的下逐客令,傅立泽的表情很不好看。他盯了顾怀余片刻,似乎还是不能相信面前的人真把他忘了个一干二净。

但顾怀余正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眼神看着他,不坦荡,有许多又冰又陌生的东西。

傅立泽注视许久,意识到他现在不肯向自己交付什么了,真心或假意,都吝啬至极地再也不给。

秦楷十分尽职尽责,照吩咐把人请出去,又转回来问关于爆炸的一些细节。

顾怀余以一个僵硬的姿势侧躺着,看起来是想保持安全的蜷缩状态,却囿于背上的伤而不可得。他简单讲了几句记得清的经过,“我在游艇上取枪的时侯,还拿了简易炸弹。

“后来应该是丢到茶桌下面了。”

他半闭着眼睛,说了几分钟。秦楷知道人是真的精神不济,便起身要走,让他好好休息。刚拉开病房门,顾怀余又出声叫了他一下,“没什么事明天不用再带人过来。”

秦楷愣了愣,回头看着他。

“无关紧要的人我不想见了。”顾怀余说。

这委实让秦楷消化了半天,“好的。”

套间里的人再不说话,秦楷小心翼翼地带上门出去,冷不防撞见正靠在一侧墙壁边的傅立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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