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1/2)
杨原心里窝囊,快步往厨房走去,洗了洗手,从水缸里舀了瓢水从头顶浇下。这瓢水浇在郁结不散的心火中,杨原喘了几口气,渐渐平复。她抹了抹脸,伸手摸汗巾,摸了半天没找到,柔软的布却主动来到她手中。她碰到了另一个人的手指,光洁如玉,也不顾水糊眼,慌忙睁开双眸,直勾勾地看着身边给自己递汗巾的人。
那人带着木质面具,只露出一双湛若秋水的妙目,语气温和绵软,让人想起天边的云絮:“擦擦吧。”
杨原磕磕巴巴道:“谢、谢谢。”她胡乱擦了擦脸,才好仔细端详面前的人:男人高挑瘦削,穿着一件素净的白衫,腰间佩一把用黑绸包住的长剑。衣服已经够白了,他的手却比这种白仍要浅几分,几近透明,肌肤下的血管宛如静静流淌的青色河流,有一种别样的优雅脆弱。
男人问:“你在看什么呀?”
“看……看你。”
男人笑了,不以为然地说:“我有什么好看的。”他的声音非常动听,不管说什么都舒缓得像音乐,杨原隐隐期盼他能对自己多说几句话。
“你的手受伤了。”男人温柔地说,目光落在她血迹斑斑的左手上。她方才一拳打在台阶上,便成这样了,本来不觉得痛,可是男人这么一说,她忽然觉得很疼。
男人从衣袖上撕下一块布料,要给她包扎,她慌忙把手背到身后,不想交给他。
“怎么了?”男人不解,轻声道,“包扎一下就好了。”
杨原脱口道:“不要。”她不想男人接触自己,他太干净了,就像昆仑之巅的皑皑白雪,空山幽谷的皎皎月光,剔透无瑕,自己的血要是沾染到他,有一种玷污了翡翠琉璃的负疚感。
“乖。”男人的声音仿佛有催眠的作用,一开口杨原就觉得自己失去了所有的自控力,任由他把自己的手从背后抽出来。
他的掌心温暖干爽,杨原被他轻柔地握住,身体里有种古怪而轻微的战栗。两人离得近,她可以闻到对方身上清冽的淡香,有一点点冷,但并不会让人觉得疏离。
男人从怀中掏出一小瓶药,在她的伤口上撒了些白色的药粉,抹匀后用布料把她的手包扎起来。感觉到杨原迫不及待地要缩回手,他抬头看了她一眼,眼中带笑,松开了手。杨原敝帚自珍似的把手飞快藏回身后,有种迷迷糊糊的感觉,男人的眼睛太漂亮了,像星辰,像大海,像琥珀,也像……也像酒,让人不知不觉的就醉了。舒采逸的眼睛也很美,可是男人的眼睛拥有更强烈的吸引力,它们那么清澈澄明,可是要想蛊惑人也轻而易举,杨原觉得,要是男人一直温柔含情地盯着自己,无论说什么,她都会心甘情愿照做。
男人叹道:“你明明会武功,为什么刚才不反抗呢?”
杨原回想起三个混子落荒而逃的狼狈模样,如梦初醒:“是你出手赶走的他们?”
男人没有说话,眼睛里的神采默认了这一点。
她小声道:“这是我的事。”言下之意是“不要你管”,完全是孩子才会说的骄纵顽劣的话,孩童对父母说这番话不用担心父母会不会生气,就算一时恼火,终究会原谅他们。她背过身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为什么会用这种语气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说话?难道……难道她还指望对方会像寻常父母那样哄自己吗?可是她内心深处又隐隐希望这个人不要怪她,会来哄哄她。
身后的人低低笑了笑,无可奈何地说:“孩子气。”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因为这一句话,杨原的心里炸开了烟花。
她揭开锅盖,问:“你要什么?”
男人仿佛才想起自己是来吃饭的,安静地说:“一碗粥,一碟枸杞芽,一碟香椿鸡蛋。”
杨原怪道:“你一个大男人,就吃这些,够吗?”
男人道:“够的。”说罢走出厨房。
杨原洗好锅,叫崔老头进来炒菜,自己则去房间换了件干净的衣服,然后把饭菜端进大堂。男人坐在一个角落里,杨原把饭菜放下就走开了。想来来男人戴着面具就是不想让人瞧见容貌,她将心比心,也不去窥探他到底长什么,尽管她非常、非常想知道对方的样貌。
等到雨停,男人的饭也恰好吃完了,杨原去结账,问:“好吃吗?”
男人漂亮的眼睛弯了一下:“好吃。”他轻轻拉住她的袖子,示意她坐下,杨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依然温顺地坐下了。
“你受了重伤,能不能让我号一下脉,看看你的伤势如何?”男人说话的嗓音就像和风细雨,听者会被他的从容沉静感染,也镇定下来。
“当然可以。”杨原伸出唯一的手。
男人搭住她左手脉搏,良久才缓缓缩回手,右手食指在桌上轻轻敲击,叹道:“若是早点遇见,你的伤我是能治的,可如今积重难返,你的手能恢复到和普通人一样已属不易,内力虽还在,强行运功必遭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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