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变（1/2）

沈璇重读了一遍消息，若有所思。如果老流氓只是普通的病，Linda不会描述的这样语焉不详，甚至让他“速归”，这么着急，想来情况已经严重了吧。

陈荡有偏头疼，严重时候甚至需要吃药抑制，他一早便知道。

陈荡自己也很注意，听从医嘱，烟酒少碰，避免强光刺激，他别墅里的灯光统一都偏暗，至于奶制品、巧克力这些容易诱发头疼的酪胺酸类食物，陈荡原本就不喜欢。比老年人还雷打不动的规律作息，外加运动、健身……陈荡一直以来都用这种近乎严苛的生活方式约束自己，沈璇有点想发笑，这样珍惜生命、爱惜身体的人，居然在开会时候“昏倒”了。

昏倒在会议室，大庭广众之下，想遮掩都遮掩不了。

沈璇远在千里外，却已经能够想象得到黑镜上上下下涌动的风暴。任何一丝或真或假的消息传出，都足已让那座双子楼里的上万人人心浮动，魑魅魍魉，藏在冰山下的一切，即将浮出水面。

陈荡倒下了。

这对西城来说，无疑是一条爆炸性的消息。任何一家媒体曝出去，都能大赚眼球。

变天了。

沈璇幽幽的想。

他曾无数次的恶意期盼，希望陈荡死相凄惨。死于非命还不够，倘若他死的不够惨烈，那又何以消解自己这一身愤恨？倘他的死，也不足以教他解恨，难道他还要背负他施加的恩仇过完这一生吗？

可沈璇看到了陈衍脸上的表情。

从他坐到沙发上到现在为止，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小时。

像被抽调了木偶身上最关键的那根木头，人偶失去了灵活性，变得呆滞木讷……陈衍的眼珠几乎停止了转动，身上最明显的表情可能就是一直紧皱起的眉，沈璇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出手替他按住。

“你别这样——”

“昏厥的原因很多，低血糖也可能引发昏厥，医生没有下结论之前，你不要胡思乱想的吓自己……少爷，拿出你的勇气，好不好。”

沈璇说不上来什么感觉，略带一丝失望，或者无耐的按住了陈衍皱着的眉心。

骨肉相连。

父子情深。

天性。

或者说，本能。

他心里最痛恨的人，是他的父亲。

他心里微微漾起的痛快，正是他忧虑烦恼的根源。

他再一次无可奈何的认识到，他和陈衍，是楚河汉界两侧的人，命运在他们之间隔开的是一道天堑。

他们还没有离开云南，沈璇已经微妙的意识到，他，似乎已经离自己远了。

然而沈璇还在尽力安抚陈衍，尽量让他放松。

我会一直这样对你，一直到，你不需要我这样做。

沈璇用刻刀刻在心头，给陈衍的承诺，给自己扣上的枷锁。

“他要是万一，发生什么……”

陈衍动了下手，却是把他的手从他的脸上挪开，虚虚抓在了手里，“你是不是就自由了？”

陈衍问的很认真，两只黑眼瞳锃亮的骇人，清晰倒映的全是沈璇，沈璇那张面孔上的表情那么清晰了然的落在他瞳目间，甚至来不及作伪——

算的上无比恶毒的一个问题。

沈璇下意识的就屈服了，他跟着回答道，“是。”

没错。

陈荡死了，他就自由了。

他的自由势必要以那人的灭亡为代价。

“是吗……”，陈衍还在凝视着他。

像是想让沈璇在他的目光凝注里变得无限小，直到趋于能嵌进他眼眶间的大小，他看的那么用力。

陈衍忽而点头，说了声“我知道了”，又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没来没去，没头没尾，像骤然翻起的波浪，很快被下一个波涛吞噬，最终一切归于平静。

陈衍的脸色也在一瞬间变得如常，他笑了一下，只说，“我知道了。”

两句“我知道了”，沈璇微妙的领悟到，这之间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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