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心愿（1/2）
陈衍回到法国半年了，除了那只名为Tony的折耳猫胖了三斤之外，似乎和他从前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还是戏剧学院里那个魅力十足、举手投足间令人心动的东方男子。外貌英俊，气质独特，除了眼神中偶尔流露出的稍许深沉更教人觉得捉摸不透外，他比从前似乎更具诱惑力。
东方人总是含蓄内敛、忧郁神秘的。
陈衍就是这样，像精致繁复的中式茶点一样让天性浪漫的法国人喜欢。
陈衍也是无意之间发现，追求他的人比以前更多。从前只有女生，可现在向他示爱的明显以男性居多，有些方式直白热辣的连他都觉得脸热。都说同性之间有雷达，对面人是不是同类，一照面雷达就能自动鉴别出，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还是因为他爱过了某个人，连属性都被强行改变了?
陈衍不得而知。
陈荡问他什么时候会回来，陈衍想了很久，还是摇头，“说了，不回来了。”
陈荡也沉默，过了很久才道，“回不回来，黑镜也都是你的。”
“黑镜”是陈荡为林竟打下的江山，只为圆林竟一个梦。林竟说自己从小没有家，没有父母亲人，最大的愿望是拥有一个真正的家。他其实最羡慕林永斌，羡慕他有长辈疼有父母管束，羡慕他生病了有人哄他喝药，不高兴了有人逗他开心，羡慕他年年都有生日宴，总有收不完的礼物和祝福，就连他拥有林薇这个亲妹妹也教他十足羡慕……林竟曾经跟陈荡说起过，他希望这世界上所有跟他一样的人，将来一天都能拥有一个家，有个地方睡觉吃饭，有人疼，有人爱护，有人遮风避雨，有人嘘寒问暖——
黑镜是一座金山，财富取之不尽，可陈荡其实很少拿来满足自己的私欲。除了基本的衣食住行，陈荡用在自己身上的，包括用在沈璇身上的，与他的身价相比，都寒酸的可怜。
陈荡一点一点努力，想实现林竟那个梦。
他建了一座一座的孤儿院。
只是希望，林竟在天上能看到。知道他的愿望，他都会为他实现。
陈衍明白，陈荡希望他接下“黑镜”。父债子还，他接下了“黑镜”，就是林竟接下了“黑镜”。陈荡这二十多年来所做的一切，便不算白费。
可陈衍做不到。
回到西城，回到“黑镜”，熟悉的地点、熟悉的画面，他管不住的就要想起一个人。
旧梦重温，太疼了，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承受的住。
陈荡大概也是知道一些，虽然嘴上这么说，到底没有勉强陈衍做什么。临走前陈荡絮絮的跟他说道，“中国有句老话，叫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是说，做人做事万不能太执着，执迷不悟，总是害人害己。但还有一句，叫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做事尽心尽力，老天也会开眼……阿行，你懂我的意思？”
陈衍苦笑，不知道老东西是不是让他多烧香拜佛。像是香烧的足够多，头磕的足够虔诚，沈璇就肯入梦，和他梦里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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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衍到了罗马。
来到了久负盛名的许愿池前。
晚秋的风微凉，吹起黑色风衣一角，比它的夏日更教人眷恋，也更适合罗马这样古老苍凉的英雄城市。眼前是海神波塞冬架着马车凯旋而归，蓝色的清泉在礁石间涌动，铺满池底的硬币，日复一日，诉说人们心底的愿望。
陈衍背对喷泉，两枚硬币竖直夹在他的手指间，却迟迟不敢抛向半空。许愿池有传说，背对站在许愿池前，右手拿硬币，从左肩上方投入许愿池，就能实现一个愿望。一枚硬币代表此生还会再回到罗马；两枚硬币代表会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而三枚硬币则是让讨厌的人永远离开。
“年轻人，你为了什么而来？”
“为一个人，我想重新跟他在一起。”
“哦，哦，你的硬币，两枚，拿好了。”
罗马太美丽也太风情，慕名前来的游客成千上万，大多数都是为许愿池的传说而来。这其中有为爱情冲昏头脑，千里奔波的痴心男女，也不乏携手一生，却终成怨侣的苦情人。老人早已经司空见惯，不怎么在意的从铜罐子里拣出两枚硬币放在陈衍手心，顺便捏了一把他的手掌。
“你在找人？”
“……”，陈衍撇唇，心想遇到个神棍。
“哦，怪了，怪了……还是一个男子。”，老人不怀好意的咯咯咯笑出声，笑的一把稠密的棕色胡须都在跟着他抖动。
陈衍眉头一挑，问道，“是——你怎么知道？”
“嘘，年轻人，不要多嘴，我问什么，你回答什么。”，显然，这还是个脾气不好的怪老头。
“像你这样的人，我见的太多了”，吉普赛老人闭上双眼，伸手在他手腕上又摸了一把，声音都变得肃穆，“你想知道他是生，还是死？”
“……”，陈衍跟陈荡两个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向来最讨厌别人装神弄鬼，可听到这里，神色也禁不住一变。他忍不住接口问道，“那他现在到底是生，还是死！”
老人却不再说话，仍然闭着眼，凭感觉用五根枯瘦的手指抓住陈衍的手腕，翻转过来，在他手掌心一笔一划的刻下一个正向十字架。
“这是什么意思？”
“唔，命运之轮。命定的车轮转动，也许会停在逆境之中，也许在顺境之地。无论你喜欢与否，命运便是如此无情。因与果，幸运与不幸的转化……虽然你面前是无数荆棘，但坚持走过这一段，终是坦途……所有付出，终有回报。”
陈衍整个人都一震，熟悉的心跳声从无至有，一下一下回响在他耳边，擂鼓一般疯狂的躁动着。好像终于有什么重新回归他身上——
“这是不是，意思他活着？我们还有可能——”，陈衍反手抓住了老人的手指头，握的太小心翼翼，指头尖儿都在轻轻的颤。
“年轻人，大胆的向前走。前方有你想要的一切……”，老人在晨光中睁开了眼睛。陈衍迎着光去看，赫然看见他的那只右眼珠竟然是欧洲人当中极为罕见的深褐色，几乎如同纯黑一般。
而另外一只，在光照下，变成雪一样的白。
陈衍再不敢多嘴说什么，弯腰向老人深深鞠了一躬，摸出一张欧元放在老人身前。
两枚硬币相继从左肩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有没有溅起水花不知道……陈衍回头，看见一个滚圆的屁/股。
屁/股的主人将自己大半个身体都探进了许愿池，正撅着屁股吭哧吭哧的捞硬币。
“喂”，陈衍挑眉喊道。不知道他的硬币有没有进入那一袋看起来收获颇丰的网兜里。
“过来——”，陈衍食指一勾，召唤小不点上前。
小不点看了看眼前这个“凶神恶煞”的东方哥哥，下意识将网兜藏在自己身后，冲陈衍直摇头。
可陈衍是谁，手臂一伸，强行缴了小孩手里的“赃款”。“嘿，还不少。”
陈衍两根手指提溜着小孩衣领，不由分说将他拖到许愿池跟前，网兜递到了小孩眼前，“去，还回去！”
小不点继续摇头，跳起来挥舞他那只小短胳膊，想夺回自己的财产。“Me lo dia！Me lo restituisca（给我，还给我）”
“哗啦啦”，眼看着一兜硬币倒豆子一样被陈衍倒了个底朝天，小不点嘴角一瘪，毫无征兆的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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