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1/2）

有些事情, 尘如风记得比秦婉柔还要清楚。

沙漠那晚他吃坏了肚子, 她不让他睡觉, 乱七八糟说了很多话，以致于连自己提过冬至生辰都忘记了。

尘如风不太确定, 秦婉柔为何今天只口不提庆祝。可能她曾经在冬至遇过什么不愉快的事, 又或者她顾及他的感受, 毕竟他是一个没有生辰的人。

无论如何, 既然知道了，尘如风就不能当没事发生。

他要给她送个礼物。

因为过节的缘故, 平时繁华大街两侧的商铺，大多已经关了门。尘如风绕到积了雪的河岸，刚才那碗汤圆, 他就是在这里端回去的。

岸边还有零零星星的商户，也都收拾着摊档准备回家。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坐在冷清的角落, 旁边是一个半人高的木架，上面整整齐齐地摆了各色丝线。她年龄大了，动作很慢，还没来得及收摊, 尘如风就来到了摊前。

尘如风身材高大，脸上虽然覆着面具，但止不住外露的煞气。

老奶奶平时还没接待过尘如风这种客人，第一反应就是他来收保护费的。她艰难起身, 作了个揖, 苦苦哀求道：“大爷, 今日过节，我这老太婆没赚到钱，求你高抬贵手吧。”

尘如风不发一言，径直选了几根深蓝色的丝线。他将一锭银子放在木架上，转身离开，空留老奶奶对这个天降的财神爷目瞪口呆。

尘如风依原路返回，路上的行人几乎没有了。他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雪地上，在经过主街的时候，听到后巷传来了小小的哭声。

他的脚步缓了缓，但没有完全停下。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直到走到街尾，才回了身子。

他望向刚才传出哭声的巷口，因为距离离得远，哭声已经听不见了。

他抬了手，天空飘落的雪花落在他的掌心，很快融化成水。凉意透心，他想起了不堪回首的过往。

他还是回了后巷。

如他所料般，屋檐下面，蹲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她一身旧衣，抱着双腿蜷缩在角落里，正以一己之力抵抗着冬日的寒冷。

尘如风站到女孩前面，说：“不回家？”

女孩抬头，是一张泪流满面脏兮兮的脸，看上去不过四五岁。

她抹了一把鼻涕，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尘如风，有些恐惧。

尘如风瞅着四下没人，他蹲下身子，将面具推上头顶，尽量友善地笑笑，又问：“你爹娘呢？”

小女孩没那么害怕了，她吸了一下鼻子，奶声奶气道：“我娘叫我在这里等她。”

哪里有父母让孩子在天寒地冻的地方等着？

尘如风皱了皱眉，问：“你等多久了？”

小女孩举起手边的糖葫芦，说：“我娘给我买了糖葫芦，她说我吃完了就会回来。”

尘如风见那串糖葫芦还有两颗，问：“那你怎么不吃？”

女孩小脸红红的，握得糖葫芦的竹签更紧了些，说：“我们村没有这个，我央了娘很久，她才给买的。我要慢慢吃。”

尘如风问：“你不是住奉春？”

小女孩摇摇头，说：“我们村在奉春城北，走上一段就到了。娘说今天是节日，要进城买东西，我就跟着她来了。”

雪下大了，连带着风也刮得更猛。小女孩的衣服不算厚实，在寒风中连续打了几个喷嚏。

尘如风觉得这样不是办法，他思量着抓紧一些送她回家再折回客栈，也用不了太多时间。

他又劝又哄，使出浑身解数，小女孩终于肯跟他踏上回家的路程。

他难得做了件好事。

他无法清楚解释为了什么。可能是从小女孩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也可能是和秦婉柔一起后，他害怕自己的满手血腥会给她带来灾祸。

在绣庄的时候，她说过要给他还债，那他也要努力洗清罪恶。

可是，尘如风忽略了非常重要的一点——孩子的距离感知和大人的不一样。当他找到小女孩的家，已经是两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眼看着入了夜，尘如风还没回来，秦婉柔在客栈内等得坐立不安。

房内摆了火盆，她盯着烧的火红的炭火，感觉不到太多暖意，便又出门找小二加炭。

“哎，你听说了吗？”

“哪会不知道呢，大过节的出了这事……”

“我们这地方一向太平，是多大仇多大怨，才下此毒手……”

“哎，听说惨不忍睹。”

秦婉柔站在客房门口，听着路过的客人议论纷纷。她感觉有些不对劲，待小二过来的时候，问：“城中出什么事了吗？”

“哟，姑娘你也听说啦”，小二将炭火拿进房间，说：“城南陈家村，不知怎么搞的，村口田地里死了十几个人，惨啊！”

秦婉柔问：“死的是什么人，可知何人所为？”

小二挠挠头，说：“听说有村里的人，也有一些外来的人，他们各个黑衣，有些还蒙了面。至于怎么死的，我就不知道了。大概等明日吧，大雪停了，官府自会……哎，姑娘……”

小二的话还没说完，秦婉柔已经按捺不住，一路小跑出了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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