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前世（2）（1/2）

梁忆瑾心里清楚, 如果她真的想走, 月华宫外守着 五十人、五百人又有什么区别, 他们中谁又敢真的出手伤了翁主？安排这么多人，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更多的或许是做给大楚的使臣看的。

推开房门的前一刻，梁忆瑾的心里仍是有犹疑的。虽然就在前一天，她眼泪汪汪又气势汹汹地质问她的父王：“您费了那样大的心力, 就是为了卑躬屈膝地嫁人做个侧妃吗？早知如此, 那我又何必吃那样多的苦，只要每日伺候好自己这张脸便可高枕无忧了不是？”

面对梁忆瑾的质问，王上无言以对，唯有沉默，而他的沉默让梁忆瑾更委屈。

可是委屈归委屈, 却做不到一气之下, 不管不顾。

梁忆瑾已经算不清楚上一次睡了个囫囵觉是什么时候了，她很累, 却一点也不困，头脑异常的清醒。

天色拂晓之前, 她与林尧已经到了距离京都平城一百五十里的茂县了。

林尧亮了腰牌两人顺利进城, 见梁忆瑾还没有下马歇息的意思, 林尧皱了皱眉头, 手腕下压收紧缰绳, 马儿仰头, 长长的嘶鸣窜入铁灰色的天空。

梁忆瑾回头望他, 从前那么灵动的眼神眼下雾蒙蒙暗沉沉的。

林尧心头隐隐发疼，面上仍是不显，淡声道：“我累了，歇歇再走。”

麦芽在梁忆瑾身下踢了踢马蹄子，鼻中吐着热气。

就算人能撑住，马也得歇歇，不眠不休跑了三个多时辰，总得吃些饲料喝口水。

抬眼见身后不远处就是官驿，梁忆瑾默然点了点头。

从出宫到现在，她鲜少说话。

林尧从梁忆瑾手里接过马缰递给店小二，又给了他一块碎银子叫他寻些上好饲料来。他的马还好说，梁忆瑾的麦芽被惯得很刁，一般的草料闻都不闻。

这一路林尧常走，沿路官驿的人都混了个脸熟，不用多话，自觉把楼上拐角处最大的客房收拾了出来。

小二送了烛台和热水进来，这个时间后厨早歇了，也没有像样的吃食，只能等天亮了。

因为梁忆瑾是男装打扮，这间屋子又大，睡四五个人没问题，他们自然就以为两人是要住同一间房的。林尧想着本来就是暂时歇脚，也就没再折腾。

店小二恭恭敬敬地退出去，老旧的木门被关上后仍在咯吱咯吱地响着。

梁忆瑾双手抱膝靠在墙边，低低道：“茂县去年的赋税是80万两白银，却穷得没钱换扇门。”

她垂着眼，没什么精神，浓密的眼睫蔫蔫地耷拉着。

林尧靠着门坐下，后背用力往后压了压，门板停止了叫唤。

“睡一会儿吧，天亮再走。”

林尧低沉的声音里带了点沙哑，这几日，他也是不眠不休，很是煎熬。他一板一眼的人生中，所有出格的事都是为了梁忆瑾而做，可他仍觉得自己能为她做的太少太少了。

林尧抱着手臂，沉沉地合着眼，腰背却挺得笔直，根本就睡不着，脑中乱糟糟一片狼藉。

两人都不说话了，片刻之后反倒是梁忆瑾先开口，平缓的语调里还带了点笑意：“反正怎么都会后悔的，不想了。”

林尧心里咯噔一声，有句丧气的话就卡在嗓子眼，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要不回去吧，趁着大楚的使臣还没走远。

说不出来，死也说不出来。

就喜欢过这么一个人，疼她疼到骨子里去了，要是她自己选择了走，他可以忍住不阻拦，但让他亲手放她走，他做不到。

与此同时，他又深切地懂得任性而为带来负疚感对于梁忆瑾来说也是另外一种伤害。

没有万全之策，这样的事落到她头上，或者更早一些，从她一出生做了渝西的翁主开始，命定里的东西，好的坏的，除了受着，别无他法。

*

彦卿独自在书房，打算找几本书带去雍州驻地，正翻找着，几声轻轻的叩门声传来，紧接着彦诩推门而入，看见房中卿七零八落地摆了一地书册诗集，嘴角的浅笑凝了凝，“这是要出门？”

“嗯，准备去雍州，”彦卿把手里翻了一半的书扔进箱中，站起身来，“有事？”

“以往不都是入了秋才过去吗？”彦诩笑了一下，“不过中秋就走，到时候皇祖母又该念叨你了。”

彦卿随手把箱子合上，人往箱盖上一坐，从地上捞起他一本书漫不经心地翻看着，闷声道：“我躲躲。”

彦诩面色一紧，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挤出一声淡笑来：“不高兴了？”

彦卿抬头，盯着彦诩的眼睛，没什么情绪地用鼻音嗯了一声。

彦诩下意识勾唇笑了，笑得有些仓皇，眼底是掩盖不住的惊慌。他知道彦卿心里有气，要不然也不会专程上门，但他也着实没想到彦卿当着自己的面直接承认。

说逆来顺受可能有些夸张了，但近几年，彦卿的确表现得很“配合”，不争不抢，除了雍州军务这一摊子事，其他的几乎都交到了魏家人手里。用彦卿自己的听话来说就是：“犯不上杯酒释兵权，想要的话就拿去。”

从他这里拿东西拿得太顺手了，太理所当然了，都不习惯于有阻碍，有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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