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7 章(1/2)
这一夜, 梦回幼时, 但见自己就此死去也无多遗憾, 又生恐将她冒犯,便这样已经上天恩赐般难得。
第二日, 岚祯是被一阵叮叮咚咚的碾药声吵醒,外间似又有很多人叽里咕噜的声音,岚祯睁开眼,发现还是身在此处, 才确定昨日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
不由撑着起身,发热似已经缓解, 见外面飘雨还在继续,略约挪了步子, 打开卧室的门向客厅去瞧。
但见房内空处,跪着一个个人, 莫越七八个,挤的满满当当,皆穿的粗布兽皮一类, 打扮有异中原人, 这其中还有两个额头有角,有一些妖气, 似乎还是妖族, 这些人族和妖族跪在下方, 口中不断念叨什么, 似是经文般, 皆朝雪元卿跪拜,不断磕头。
雪元卿一身白衣,带着一副羊骨面具,将药分别用晒干的荷叶包裹交给这些人族和妖族,众人似为感激,恭敬献祭出一些粮食和晒干的肉条。
雪元卿亦不拒绝,将那些东西都放置在一旁,不消片刻堆了一堆。却是开口能说村民语言一般,叽里咕噜了几句,一位矮矮的汉子将贡品拿走一些,出了屋门。
雪元卿给那些人看完病,才挥手淡淡说了几句话,那些人恭恭敬敬退了出去。
岚祯瞧着这一切,才推门道:“元君。”
雪元卿回头瞧她,亦是人走了摘下面具道:“你醒了,药还没给你,我忙得忘了。”
岚祯见她如今似是多了一些人气,眉梢眼角神色亦不算那般冷冰冰,话也多了几句,想来此间必是有什么不同,便自己坐在她药桌子旁的长凳,看她端过来一碗药,自己接过仰头喝了,才看着雪元卿道:“这儿究竟是哪儿?那些是什么人
?为何有妖族?”
雪元卿便道:“他们都是附近一个村庄的村民,之前这里的人族和妖族爆发了冲突,但是一些弱小的人族和妖族不想参与战争,他们逃到了此处,似乎有人设立了结界,这里妖族的灵力大幅减弱,和人族也区别不大,在村子一起生活。他们缺医少药,很多人在战争中残疾,生活很艰难,我便停留在这里给他们充当医生,他们会给我一些吃穿用度当做报酬。”
岚祯对这里还存有很多疑问,但见她给人看病劳累疲惫,便道:“元君心善,给这么多人看病定也辛苦,元君在这里待了很久吗?”
雪元卿坐在她一旁,见她披头散发,便从怀里取出一把鱼骨头制作的梳子,给她梳头发,寻了细线将她额头发丝都向后梳拢,简单扎了马尾,才开口淡淡道:“此间和外界时流也不太一样,我不好确定我来了多久,一年也许两年,这里的自然环境不好,作物产出很低,季节更替也很缓慢,气候似乎越来越冷了。你离开天昆后,算得清过得多久了吗?”
岚祯被她打扮的整齐干净,心中无限温暖,伤势也不疼了般,打起精神道:“海滨一别后,我在中原流浪了一阵,寻不见你,便往北一路去了大漠。后来又经历了很多事,算一算大约有两年又一个月了。”
雪元卿叹口气道:“已经这么久了。”言罢,放了梳子,端详她道:“你还好不好?定是遇见许多危险……”
岚祯满腹心事,亦不知从何说起,便先道:“那都不算什么,只要还能见了你,都不算什么。”
雪元卿闻言一时亦有些恍惚,说不出什么话。
岚祯知自己与她有孽,元君的性子内敛,心中一悲,便收回热切瞧她的眼神,低着头道:“我自知入魔,又行了孽事……已经无脸相见,元君若厌我,我可以离远些……”言罢,心下痛苦,卑微道:“只求别赶我,只要让我时常远远瞧你一眼便好……”
她似是清醒了,雪元卿见她模样比幼时已经变化太多,身量高过了自己,却生得更加夺目妍丽,那时候阿月说的原是不错,岚祯自小是美人坯子,长大定是了不得的美人,只是比起幼时落了一头白发,天昆山上开朗明妍的少女似一去不返,眉宇间成熟不少,但有了一丝苦煞之气,眼神里都是忧郁之色。
雪元卿在她身侧,一丝心疼道:“龙墟的墓灵弘亚在灵能耗尽消失以前,曾经感应到我的危险,给过我一些帮助,他说过这里是一处龙族圣物存放的结界空间……总之这里和外间有很多不同,你以后会慢慢了解,这里与世隔绝,我便是赶你,你也出不去,又能把你赶到何处。”言罢,拉着她包着绷带的手,拿过桌子上一把青铜剪刀似的东西,拆了绷带,取了草药给她换药,低声道:“无需再忧,我昨日答应过让你跟着我,便不会赶你,否则你是不是又要说我骗你。”
岚祯闻言心热,只是难以落泪,说话似哽咽道:“元君……”顿了顿,小心翼翼道:“那些事都是我不好……是祯儿伤了你的心,你待我向来都很好,从未骗过我……我只怕你心中难过,不想见我……”
雪元卿叹口气,知她幼年丧失父母,自幼敏感,一丝一毫也要多心,思付往事,想起丁怡所说,又念及在此处经历,一边给她换药,一边安慰道:“好了,你莫多思量。此地与众不同,既来之则安之。”顿了顿,心中反而平静下来,淡然道:“那时在东海之滨,初时候我是很伤心难过,自己也很难面对,毕竟我也不过才修了三四十载道,亦没外人想的那样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这件事给过我很大困扰,不得已弃你而去,待离去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越发自责,你自幼跟着我在山上,十年都未下过山,又是这等情况分离,你如何能够好过?”
岚祯抿着嘴角,痴痴瞧她,但觉她比曾经更加平和平静,一时亦不知说什么好道:“是我不配跟着你……伤了你,你没有错。”
雪元卿终摇摇头,给她重新包扎好手,抬头瞧她,语气淡淡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何况你那时不过是刚刚成年很多事,都不知道……而且别人叫了我多年仙子,我便也洋洋自得,心中自傲……想着许多事自己可以扛下来,实则可笑。若我把察觉到的不对,早些寻掌门、陆师哥说一说,若那时不是一味管教你,早听听你说说同伴的事,也许天昆不是现在模样。”她思付往事,又平淡道:“不过这些毕竟都已经发生无法逆转。可那时弃你不顾,却成了我这两年最大的心病,如今见你平安在我眼前,哪里想着怪你,只盼你平平安安的。”
“元君……”岚祯但觉她好生体谅,实是温柔。
雪元卿被她那般瞧着,微微动了动眉头,心下也难忍相思,伸手摸她脸颊道:“那时你一定很难过,我不该那么做,对不起,祯儿,你是为救我性命才入魔,便是喜欢我也不是罪过,我这师父当的亦是很差,自傲的以为可以把你一直护在羽翼之下,所以一点武艺也没教你,还让你为我入魔万劫不复,说是保护你当真没做到丝毫……那夜你虽做错了事,毕竟都是为了救我,只是我却被那些伦常礼法所苦,在你最困难最危险的时候,弃你不顾,你会不会怪怨我无情?”
岚祯心口又疼又酥,过往那些心碎似乎都消失不见,喉咙哽咽,脸颊轻轻贴近她手心,恍若一梦道:“不,你是天底下待祯儿最好的人。”
雪元卿似是释然般瞧她,淡淡开口道:“你不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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