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2/2)
只要在朝中为官,就没几个人不知晓他的火爆脾气。往日里有严徇压着,费成义还知道适当地收敛,现在看来就好似是一匹脱缰的野马根本无法控制。依照常理来说,如今刑部尚书一位出现空缺,他和刑部左侍郎滕周二人均是最有力的候补,不论大小,行事应当步步为营才是,今日这番急着出头 的做派实在是有些古怪。
我眯缝起双眼稍稍侧身看向费成义,并没有急着回答。
“老师非出生于相岳城,亦无眷属在那处居留,太子殿下与任何人商量便擅作主张将老师的遗体掩埋在相岳城,不论是于情还是于理都说不过去。今日,趁着皇上、定西王以及诸位大人都在场,还希望太子殿下能给出一个解释。”
费成义如此强硬的态度宛如是往泛着微波的水面投入了一块巨石,顿时掀起阵阵波澜。几名“太子党”官员随即站了出来指谪费成义故意往我头上泼脏水其心可诛,但很快又遭到了李明延手下的反驳。
眼看着这场口舌之战大有愈演愈烈的阵势,我不动声色地依次打量了一番父皇与三皇叔的态度,最后无奈万分地主动揽下了这个烂摊子,“费大人会有疑问确实在情理之中,只是此去相岳城并非仅有孤一人目击了一切。严大人得了情报策划反击时,三皇叔、当地知府杨靖安以及一干衙役巡捕皆在。费大人若是担心三皇叔会包庇孤,大可将后两者招到京城来一一问询。”
闻言,费成义语塞。
此时的他大约仍沉浸在自己愤慨激昂的陈词之中,根本无法看透我的虚张声势。是以当他将我的言行误读成了问心无愧的坦荡,便注定了要输掉这场博弈。
鉴于费成义先前那失控的情绪,父皇直接将协助我收尾董家案的任务交给了刑部左侍郎滕周。恭敬地出声应下父皇的命令后,对方不忘朝着我简略行了一礼,这般不带丝毫谄媚的态度让我顿时对他生了不少好感。
下朝后,我本应直接赶赴刑部提审甯三,但因为记挂着天和二十一年的旧事,与滕周打了声招呼后我还是选择了先去与外翁会面。如今冯姝得了失魂之症根本无法与人正常交谈,想要从她口中挖出有用信息简直难于登天,所幸当年躲过一劫还有一名叫做陈孝瑛的宫女。
这最初是在那座废弃宅子的密室中由诸方提供的情报,我并不怀疑其真实性,只是对他如何入手这条情报感到好奇。尽管那件事未能在史官的簿子上留下只言片语,却也绝非随便什么平头百姓都能够接触得到的内宫秘事,如此一来二去倒是让我对诸方的身份有了点眉目。
“我先前让人去内监司查阅了当天在旧东宫当值的宫女内侍名簿,确实有个名叫陈孝瑛的宫女躲过了一劫,因为朱贵妃摔倒时她恰巧领命去了光禄寺替贵人们传膳。”
我不自觉皱起眉头,“当年去光禄寺传膳可是的仅陈孝瑛一人?”
“非也,那时因为朱贵妃也在场,为了保险起见共去了四人。”
依照内宫的规矩,传膳至少需要一名内侍一名宫女同行,以确保两人能够一前一后盯紧送菜的宫人不会在路上对膳食动什么手脚。当时朱贵妃怀了龙子,在起居饮食上自是要比旁人更加慎重,去了四人倒也符合常理。
“里面可有冯姝?”
外翁叹了口气,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据说当时光禄寺新进的厨子因为技艺不佳,在呈给先帝的冷盘上落了点瑕疵,本想蒙混过关却在呈上去之前被拦了下来。因着重新制作要费些时间,又不能让贵人们吃着冷的,去传膳的四人便分了两批看着宫人将御膳送入旧东宫。”
谁料结果不论是先帝还是贵妃甚至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热饭,便被附属国进贡的美人冲撞,平白造就了一场血光之灾。
这当真是世事无常。
只是冯姝和陈孝瑛同样歪打正着地躲过了那场意外,为何陈孝瑛能够坦荡地活到今天,冯姝却要用假死脱身呢?
“外翁可知陈孝瑛现在身在何处?”
“她出宫后辗转多方,我虽有些眉目却没办法确定。”
我心下了然,正欲回答便听外翁语带试探地再次开了口,“这次我能轻易借调内监司的名簿,还是托了重凤宫的福。若是没有……”
“外翁!”顾不得任何礼教,我直接出声打断了他的话,“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有些事还是勿要强求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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