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东(1/2)
白婷婧在庄秉这里接连碰了几个软钉子, 也不继续自讨没趣了, 一路无话, 总算还了庄秉份清净, 到得承恩公府,因庄秉是拿着圣旨代皇帝而来的,承恩公开了府中正门与家中妻小老少跪地相迎, 又是设香案接圣旨接赏赐又是三跪九叩拜了一遍又一遍的,看来这寿宴过的也是把整个承恩公府折腾得有够呛的。
承恩公府过寿的老太爷是太皇太后白氏的亲弟弟,如今府里当家的承恩公是太皇太后的侄子, 轮起来, 也还是庄秉和英宗皇帝的叔叔辈,庄秉本身辈分就够大了, 她这“叔叔”眼看着也年过五十了, 庄秉也没忍心太折腾老人家,一行人众星拱月地围着庄秉翻来覆去地捧,庄秉没一会儿就觉得无趣了,过去先给太皇太后请了个安, 再耐着性子陪老寿星听了会儿戏, 庄秉还被人起哄着亲自点了一折, 好不容易看完台上唱的, 庄秉实在耐不住,借着上官房的由头从听戏的地方撤出来, 已经想偷溜离席了。
——左右庄秉不过也就是个代英宗皇帝来宣旨念赏的吉祥物, 也没谁规定她非得陪到什么时辰才算得上个合适。
谢雅柔全程一直亦步亦趋地跟着庄秉, 一直到庄秉都想告辞走人了,这位全程沉默无语的谢四姑娘才仿佛恍若惊梦般,略带不安地望了眼庄秉,微微错愕道:“殿,殿下这就要走了么?”
庄秉眉心一皱,谢雅柔一直无声无息地像个隐形人般跟在她身后,庄秉差点都把这位谢四姑娘给忘了,及至此时,再想想马车上白婷婧嗒叭嗒叭嗒一上来便冲着庄秉吐出的那么一大堆,庄秉的眉心不由皱得更紧了。
——若真是因为谢雅柔的母亲属意把她许给承恩公府的五公子,想这对未婚夫妻在婚前先趁着府中老人的寿宴互相先相看相看,可这种互相相看的事情,庄秉又如何帮得上忙?
又没有家中长辈在场,若是出了岔子,可不就贻笑大方了?
再怎么也没有让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主持着大局,亲自护送着另一个已经定婚的姑娘去与她的未婚夫借乱相见的道理,庄秉也不清楚谢家人这“相看”到底是要相到哪一步,若是只远远地看一眼,就方才谢雅柔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时候,再怎么也够她打量那过来的白五公子好几眼了吧?
庄秉想不明白,索性也就装着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打算照着谢婉清临来的嘱咐“带着谢雅柔以谢家人的名义来承恩公府拜访一下”,故而庄秉也就温婉一笑,拉了拉谢雅柔的胳膊,小声地附在她耳边羞赧道:“见笑,这里的人太多了,我实在是不习惯,想先回去了,谢四姑娘还有旁的事情么?”
“若是没有,我是让人先送你回谢妃娘娘那里,还是直接回谢宅呢?”
谢雅柔愣了愣,似乎没有想到庄秉竟然一说要走紧接着便如此自然地开始安排起二人离开承恩公府后的下一步了,然而事实是,谢雅柔现在根本连走都还不想走呢!
“殿下方才在马车上,难道没有,”谢雅柔一时心急,既是顾不得,也是打心眼里没多把庄秉这个半路被认回来的公主多当回事,直接按捺不住隐晦暗示道,“没有听到……说什么?”
“听到说什么?”庄秉炸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地反问了回去,心里却不由哂笑,看来当时在宫门口,不是那位承恩公府的白姑娘动作太快,而是这位谢四姑娘故意慢着呢。
——想借白婷婧之口把自己今日来承恩公府的那不好直接诉诸于口的真实目的告诉庄秉,然后借她配合打掩护?
虽然吧,如果谢雅柔今晚真有多么地想见到自己那个所谓的未婚夫婿,庄秉也不是不可以帮忙,但是呢,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庄秉已然在心里悄悄打定了主意,若是对方不直说,自己就干脆装傻装到底好了。
本来谢婉清把人托付给庄秉前也没说还有这么一折吧?当然,让未出阁的长公主给自己快要出嫁的妹妹打掩护,这要真谢婉清直说,怕她也是说不出口的。
庄秉干脆就假装自己压根一点也没看出谢雅柔那明显焦灼起来的神色,已经回头吩咐随行的宫人去备好马车,打算跟主人家打声招呼就走人了,谢雅柔终于坐不住了,悄悄拉了拉庄秉的袖子,强忍着心头的烦躁不悦,压低了声音羞怯道:“殿下怕是不知,母亲有意将我,将我许到承恩公府来……今日过来,本也是母亲先前与白家嫂嫂约定好,要我今晚无论如何也要过去她那里一趟的。”
早这么说不就得了。
庄秉也是服气,不过既然是两家大人约好的,还有个嫂嫂作陪,听起来倒是比纯靠让自己帮忙打掩护靠谱多了,庄秉只作听得羞涩又半懂不懂的,先是不由自主地连连点头,然后猛地惊醒般,又是懵然又是好奇道:“不知道是白家的哪位嫂嫂?”
——承恩公府这一辈的人丁可实在太兴旺了,庄秉一时半会儿还真确定不了谢雅柔指的那个“嫂嫂”是哪个嫂嫂了。
“是望二嫂嫂,”谢雅柔垂着头,继续着羞怯的模样,轻轻道,“她不怎么爱出来,殿下又久居宫里,怕是不怎么识得她的。”
庄秉的瞳孔骤然一缩,神色微微变了。
承恩公府能当得谢雅柔一句“望二嫂嫂”的人,她可就知道那么一个。
而这一个说来也巧,庄秉不仅识得,而且还“如雷贯耳”、“久仰大名”。
当然,其实谢雅柔方才那话倒也算不上错,因为身为“湖阳公主”的庄秉,倒是真的确实从未与这位“望二嫂嫂”打过交道。
——原因也很简单,只因对方是个孀居的寡妇,白家等闲也不会让这“晦气之人”入宫去,而庄秉自被认回来后,出宫的机会寥寥无几,亲自到承恩公府里则更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了。
“这承恩公府里的分支也太多了,说来不怕你笑话,我原先在乡里,确实是没怎么遇到过这么复杂的人家,也一向不怎么擅长理这个,”庄秉一边微微笑着,一边眼神彻底冷了下来,有条不紊地套着谢雅柔的话,“你说的这个什么‘望二嫂嫂’,我确实闻所未闻,这是府里的哪房哪位公子的夫人啊?”
“哦,”谢雅柔似乎是没想到庄秉还会问这个,梗了一下,语气平平道,“白家的望哥哥是世子那一房的,他行二,故而我们都叫他夫人为望二嫂嫂。”
“这样啊,”庄秉听得似懂非懂地缓缓回忆道,“我倒是与世子夫人见过几面,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这望二嫂嫂是哪位了……”
“殿下忘了么,她性子贞静,平日里不怎么爱出来,”谢雅柔看样子像是被庄秉这几次三番的打岔和慢吞吞的语调弄得有些不耐烦了,压抑不住急躁道,“殿下没怎么见过也是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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