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2/2)
一场早在数百年前就该上演的戏,可惜,超越了时间的忍耐极限,被期求的人究竟有无有心都成了难知。
“师兄,”原本惬意的场合突然肃穆,涟漪的回应竟沉重无比,“你知晓我还有父王的大仇未报,知晓弱水子民这些年都是怎么苟活在十几万天兵威胁下的吧,天庭不确认我们臣服于让出辖权就阴魂不散……”
“可拉拢了明端就一定有用处?”南景予惊诧,“东皇一脉尚且早已服从帝俊的朝廷,弱水又怎么不可以?”
“这不一样!”她则被他的想法气结,激动地反驳,“当年要不是天庭眼红我父王的兵力,让他去做攻魔兵的主将,他如何会惨死魔疆!有些人只顾把着大权就没有内疚可言,我一直在为弱水的子民争取往日的荣光,可我故以名画损毁要修复的借口试探,天后再送回给我的疆域图却整整缩减了一半呐!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曾经强大的弱水族为天界的当权者顾忌,在仙魔之战中失了首领落魄了族权,而最让她纠结的,或许是天帝可以补偿弱水的富有而唯独不归还兵权,或许是天庭对弱水逝者并未予血债血偿,又或许,根本就是当权之人也背负了罪责……
“那你就让人去毁司明镜,让人假扮魔族侵扰天界?”轻声一叹,南景予此时的无奈无疑令面前伊人激涌的火一熄,“涟漪,弱水不该再陷入战争,更不该挑起。”
气氛尴尬的立场对峙,随着沉静而令空气都有所凝固。
“师兄,我觉得,你才该对东皇一脉的权势后继无人而愧疚,”涟漪抱琴起身,径自便往亭外走,扭头回瞥时分明抛下了一声嗤笑,“生为人首已是一个起点荣光,如果不能是发扬光大的英雄,又如何担得起神仙君上之称。”
说的就是东皇之后南景予,疼她爱她却不能助她违背天下的南景予。
涟漪离开不久,我所攀着的茂盛树枝间便早不响晚不响地弄出了大动静。
“谁?”他自亭内走来,对着我所在的树枝间便是挥来一记电光,“出来!”
突然灼来的雷火激得我不得不跳落地面,想起刚才听到的一切就惊慌,但抬头再光明正大见他身影,不得不承认,还是有着暴露出来也好的想法。
然而,正当我满腹的苦水不知从何说起时,例如问他是否还记得飞升回天界以前的誓言,又比如他为什么还是要娶涟漪……苦涩劲才上心头,冰冷的声音就刺得人一愣——
“在这儿多久了。”
不仅声音,就连那目光也冰冷陌生到可怕。
气氛的压迫之下,我还是又瑟缩了起来。
“不久不久,刚来……”我转身,竟怀疑起身后这个人,是谁。
“站住!”那人几步便追上来质问,“你都听见了什么。”
“我……”突然被他闪现一挡,我猛然意识到偷听的风险,忍不住问,“南景予,你不信我?”
要是早知会听到与政务有关的事,莫名被拉入涟漪心存报复的深渊,我怎么也不敢在这时候跟来的。
不过只要南景予看在大家生死之交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既然还是听见了些东西,那就先留在尧华吧!”可我还没想完,这人眯了凤眸,挥掌霹来的架势就叫人全身一震。
犀利的掌风,若不是每天按时习武练就的快速反应闪头避开,非被打晕到吐个七荤八素不可。
我咬牙,当即运了功回以数击,于他穷追不舍的势头下,终是耐不住被追着在院落里打转,而拔剑出鞘。
“你早已经下逐客令让我走了,你答应我的,说历劫成功后再也不管我去留!”我心急地在一闪一击中叫出这句。
我并未给南景予召唤兵器的机会,狠着手便作势将剑架去他颈脖,却被他自身后石桌抓来一物挡过。
剔透的玉质笛管在利刃袭击中显现出粉末般的伤痕,眼看就要被砍为两段时,我还是抖着手收离了兵器的挥动方向。
“你竟然用这玉笛抵剑……你当初还是宋兰景时所说的话,究竟还算不算数!”尽管已被现实打得节节败退,我还是禁不住嘶声吼问。
打斗中仓皇滚落到桌面的玉笛,笛身一点泪斑,一点心殇。
当日烈火焚身自碎元神的场景犹历历在目,记忆中除苦痛之外便是他一同苦痛和低吼着阻止的样子,但如今的这幅面孔,除了陌生,就是对我珍藏如至宝的记忆,不屑的开口——
“宋兰景?这名字早便不存在了,这支笛倒是我回天时顺手带回的,你要是想拿回去便拿走,但必须待在尧华。”
这简直是数百年前翻脸比翻书还厉害的南景予,只顾心心所向的涟漪的他,明明也记得自己曾是宋兰景……
“你,你混蛋!”他竟不知何时趁我失神召出了手中长剑,我拼命将那剑挡开,到底是力量不及他,剑身触及飞散的长发时,几缕割断在空中,也割断了人对失而复得的最后一点憧憬。
“你住手!”仓皇被逼至角落,我觉得已毫无必要再多纠缠什么,当即换了执剑的手,伸出一截随摇晃而叮铃作响的手臂来,“这个是光明宫宫女手腕上都系有的法铃,我只要一催动,光明宫那边便可知晓我来了这儿,要是你一直扣留我在此,便一定会派人来寻!”
光明宫特有的信物,多多少少还是让他在听到我的话后有所顾虑,而也就是他踌躇的空档,我手掌间酝酿了法力,糅合地面的落叶和灰尘,在猛然挥向他后,砸落地面而形成了大量的灰色烟雾,由此才得以纵身,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