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2）

北方的冬天值得人尊重，但林贤偏偏不要。---管它是冬季风的肆虐还是全球变暖的影响，在这种严寒的天气里，为了保持点仅有的体面，得到的代价就是打落牙齿往肚里吞，穿着仿呢布料的大衣还要挺直着身子如同小白杨般，在寒风中装出没那么冷的样子。性格使然，自找苦吃，他唯一擅长做的事情，除此之外的特长是搞砸一切和招人讨厌。

临近关门时间，林贤才摸着口袋里的门卡走到学校前。近处一辆车的车灯亮了起来，他眨了眨眼，走到一边让开路去。但过了半天那辆车也没动，只是不断的闪着灯，似乎是在催促他行人先走。林贤有点不耐烦的迈开步子，就在此时，从车里下来一个男人，走到他面前。林贤抬抬眼皮看了一眼，那男人不丑，标致挺拔，长得一副怪有钱的样子。

别怪他庸俗。林贤不懂车，但他懂饮料。不管按什么行情来讲，矿泉水最便宜，红牛最贵。面前的男人开着只有两个座的车停在艺术学校前面，朝着他闪车灯，闪完还下车塞给他一瓶红牛。什么意思，当他是出来卖的？如果是，那真是……太好了。

他又看上一双鞋子，牌子不算极好，国产货罢了。像他，不上不下，精于模仿，用尽全力攀得豪华商厦一席之地。虽说如此，但那鞋子材质做工都不赖，也不像他。林贤着实喜欢，站在专柜前看了又看，可惜所有账户里的钱才将将够个零头。三千八百八，过季大概会打到二折，一贯手段，水分甚重。不是多么昂贵，是他囊中羞涩，还丝毫不顾忌自己贫瘠的经济状况罢了。林贤这么想着，便沉默的接过男人手里的易拉罐，盯着他看了两眼，跟着走到那车的副驾驶座旁。男人示意他上车，他就带着几分无谓地说他不会开这车的车门。

男人走到他身边，替他打开车门，还顶体贴的帮他扣好安全带。林贤微微笑了一下，看似矜贵实则不过装腔作势。--*--更新快，无防盗上dizhu.org-*--男人没什么表情的发动车子，握着方向盘的手不太稳，但也没在抖，如外貌一般的稳重妥帖，但却无趣而中规中矩。

林贤回过头去，看到旁边发出微微光亮的传达室里，门卫意兴阑珊的关上了校门。新来的门卫前一阵才刚到这所学校任职，但对某些风气也算是懂了一二。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即使是对于天天求着他开门的到让他都认识的林贤，他也并没有资格去说些什么。比起看到这种情况一定会阻拦的前任门卫，这位先生可以说是秉承着一种邪恶的宽容了。

林贤闭了闭眼，不再看并不温和的黑夜里那栋发出光芒的建筑。他转头看向那个同样一言不发的男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先开了口。他听着自己有点嘶哑的嗓子里发出的声音，不禁有几分怀疑这个男人看上自己什么了。

“林贤。双木林，贤人的贤。”

男人皱了皱眉，似乎是不解，抑或是有些什么想要说出口实则却要掩盖的东西。用力过猛了，林贤想。人们用力过猛的样子总是很奇怪，让人又同情又觉得鄙夷。肯定努力的同时，对对方过分的努力总是会感到压力。

“闲人？哪个闲人？”最终他问道。

林贤想了想：“人非圣贤的贤。”

“林贤，名字不错。”

“你叫什么，能说吗？”林贤开始觉得他更加无趣的的继续问道，甚至有几分觉得自己是否该向上天祈求让这晚过的快一点，算了，还是希望他不要有什么奇怪的癖好更来的务实。

“金革。啊，就是皮革的革。有点绕口。”

“没有，挺好听的。”林贤假模假样的称赞道。而实则他却在想这名字的确不怎么好听。皮革的革说起来太没派头，多容易让人想到江南皮革厂，还不如说是革命的革。但他也只是想想，并不打算真心实意的评价些什么。

金革却点点头，很受用的模样。明明是要进行什么讳莫如深的交易，他却是还挺纯良的样子。没什么意思的人，林贤下了结论。这让他多少感觉好受了一点，他从不喜欢什么所谓有趣的人，越是有趣越让他觉得腻烦。或许是嫉妒使然，也或许就是单纯的天性如此。

车停在某个近乎富丽堂皇实则空有其表的酒店前——大概是叫什么文森特还是文特森的，附庸风雅的外国名字。穿着得体制服的门童迎上前来，动作像流水线产物般标准熟练。林贤边跟着金革走进大堂边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一位先生坐在大堂角落的沙发上，像是在等人又像是单纯在消磨时间。金革走到前台掏出钱包，林贤趁把自己的证件递给他时偷偷看了一眼，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金黄色的灯光照在前台小姐光彩夺目的脸上，让她漆黑的眼珠灵动了起来。她露出微笑，轻声细语的与金革交谈。林贤注意到，她笑起来时，雪白的牙齿是整整齐齐的八颗。那种跳动在她发丝上，不停闪动着的光芒就像金钱，让人不由自主的感到目眩神迷。林贤无意识的在柜台上敲着手指。金革循着声音看到他的小动作，目光从洁白的手指转移到他挑染出几缕金色的头发上。他偏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表情空白的脸庞有几分无知者的迷人，像靠脸吃饭的某些电影明星独有的那种气质。

金革攥了攥手指，接过房卡后就拽着林贤走进电梯。林贤茫然的看着他抓着自己的手，不知为何的，轻轻笑了出来。像是终于抓住了金革的把柄，发现他也不过和世间那么多男人都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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