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前坠（1/2）
空气里弥漫着月息特有的清冷香气。dizhu.org
季宸呷了半口清茶，道：“淮安王一脉孤弱，陛下的意思……”他压低声音：“应该是要过继。”
薛铖捋了捋胡须，皱着眉道：“成王之子尚不足五岁，恐怕……”
薛铖没敢继续往下说，但对于他后面的话，屋里的两人都心知肚明。
当今圣上年逾六十仍无亲子，前日宫中传来密令，说是陛下病危，急召京内的几个王公重臣入宫商议立储之事。
朔王周显焌是异姓封王，自然不在考虑之列。合适的人选便只剩下成王和远在江南的淮安王。
成王体弱，一直留在近郊休养，他的儿子贺宣本来算个可塑之才，可惜去年染病离世，府里只剩下贺缜这么一个男丁。为了承袭爵位，成王早将贺缜过继到自己这一房，若再立他为储，不合规矩。
至于淮安王，虽育有两子，可最大的那个也不过五岁，难当重任。
薛铖和成王交好，他心里自有一套算盘，便道：“其实成王世子这几年来战功卓著，很得人心，倒也不失为……”
季宸眼神冷了下去，出声打断他：“什么世子？他不过是成王那个早死的弟弟和秦楼女子生的野种，亏了成王怜悯才寻了回来。打几场小仗，除除匪患倒还勉强，真让他继承北祁大统岂不是让世人笑话？”
薛铖脸色微微发青，抬起瓷杯吞了口热茶。
门外突然响起一个寒凉如水的声音。
“世人当然不会笑话他，倒是有些人临阵脱逃，可能会沦为笑柄。”
季宸身形微颤，两人齐齐转头，门被推开了大半。
说话的人是薛瑾书，她原本脸色苍白，眼下似是怒急，颊边微微透出一圈粉色。
季宸压根儿没想到她会在这儿，干咳了几声，不满地瞥了薛铖一眼，意思是你看着办。
薛铖瞪了跪在门外的侍卫一眼，锤了锤桌子，佯怒道：“怎么回事，不是说了任何人都不准放过来吗？”
那两个倒霉鬼连忙磕头认错，道：“属下知罪，请大人饶命。”
其实也不是他们不尽职，而是薛瑾书自己对着刀尖硬闯进来的，他们根本拦不住。
薛铖揉了揉额角，他强压着火气，声音低沉：“瑾儿，回去。”
薛瑾书深深地看了薛铖一眼，轻轻地应了声好。上辈子父亲为了她的事愁白了头，得知季宸将她献给朔王后，悲恸不已，不久便在狱中含恨而终。重活一世，薛瑾书不想再让父亲为她伤心忧愁。
她偏过头，瞥了季宸一眼。
季宸本就坐立难安，被她这么一瞧，神色陡变。
那双流光溢彩的眸子里有恨意，也有愠色，却唯独少了一些从前的东西。
他喃喃的，像是自言自语：“小瑾？”
薛瑾书看着季宸熟悉的眉宇轮廓，心中一阵悲凉。----更新快，无防盗上----*--
世人皆道季宸如无瑕美玉，以讹传讹的多了，恐怕识得他真面目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了。
大概是被薛瑾书眼里深不见底的寒意给刺痛了，季宸琢磨着她进门的那句话，忽地就有些沉不住气。
他放缓声音，道：“小瑾……”
“别这样叫我。”薛瑾书说完，脱力似的扶住门框，她偏过头去，不想再看他那副深情款款的模样。
季宸张了张口，握紧了放在膝上的手，指节泛白。
他眼底精光一闪：“你什么意思？”
几个人对峙了一会儿，茉青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一边扶着薛瑾书，一边埋头行礼。
“老爷，奴婢这就带小姐回去……”
薛铖摆摆手，道：“把她看好了，再有下次你就不用过来回话了。”
高门贵族打死个把个家仆是常有的事，茉青脸色白了白，再没了往日的散漫随意，嗫嚅着道：“是，老爷。”
门应声合上。
“家事繁杂，让大人见笑了。”
季宸这次倒是真没笑出来，只眯着眼睛道：“立储之事牵连甚广，非同小可。薛伯父想必还记得，贺缜现在虽为成王世子，可他幼时投入你薛家门下时，是怎么个光景。”
薛铖不回话了。
季宸哼笑着：“呵，区区一个贱民之子，也难为他在你府里忍辱负重了这么多年。”
“贺缜为人阴狠毒辣，此番回京，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若是他真做了皇帝，你以为你们薛家还能像现在这样高枕无忧吗？”
见薛铖盯着茶水一言不发，季宸也懂点到为止的道理，他站起身来，行了个礼，道：“薛大人慢慢琢磨，晚辈改日再登门拜访。”
薛铖也回了个礼，冲着门外喊道：“来人，送季大人回去。”
―
茉青捂着胸口战战兢兢地走出院门，这才重重地吐出那口吊在嗓子眼里的气。
她侧着脑袋去瞧薛瑾书的脸色，忍不住问：“小姐，你和季公子是怎么回事？”
自从薛瑾书的生母去世后，她就一直形影不离地陪在她身边。薛瑾书自小秉性温和，几乎没有发火的时候，这还是她第一次知道她能那么有脾气，甚至连闪着银光的刀锋都带不避一下的。
薛瑾书停了脚步，她顿了顿，才道：“以后别再提这个人。”
茉青瞪大眼睛，满脸诧异：“啊？”
还没等她继续追问缘由，一个绿裙女子笑容可掬地迎了过来。
“这不是三小姐嘛，要不怎么说上赶着不是买卖呢，夫人正满院子的找您呢，这会儿子就被我碰上了。”
茉青才听得那声音，脸就黑了大半。她翻了个白眼，道：“你家找人专往小厨房里找？先把嘴边的油擦干净再说吧。”
来人尴尬地瞥了薛瑾书一眼，有些无措地讪笑着。
薛瑾书认出她是王氏院里的小丫鬟绿春，淡道：“姨娘找我什么事？”
“您去了就知道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