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梦(1/2)
白凝羽的绝对强大是付出了身为“人”的情感,变得麻木不仁才换来的。www.dizhu.org加上作为他助力的黑御邪,同时也是他的枷锁。他却必须继续饲养黑御邪,唯恐稍有疏忽,就像当初存在过的白家一样,被黑御邪所吞噬,造就无法挽回的惨剧。
湛天谣苛求绝对强大之梦,天赋才华与家世背景都无法企及,她唯有心甘情愿地付出判断善恶对错的常人之心境,变得疯狂,变得不顾一切,才能反败为胜。她因此在强大的一瞬间,变得执拗苛责。
她所认识的白景,曾在壮阔的鹰喉峰山顶对她笑道:“疯子之所以发疯,是因为没有人能懂他们。”
没有人能懂白凝羽,很久以前或许曾有过,现在却只剩下一件非人的上古名器还能不覆不灭的陪伴着他。所以那个看似不染尘埃的男人,其实早已发了疯。
湛天谣追逐疯癫的白凝羽,又怎能不变得疯狂?
她的确站在距离强大的咫尺距离,却在即将碰触到的刹那,成了最大的讽刺。
初代天帝用魂契将他们束缚在了白凝羽手中,没有给虞宫湛氏选择的余地。风调雨顺的沃土,竟然只是历代天帝陵墓在此。而所谓夺取气运,竟然不过是毁掉那棵古族系的生蛇神树来断绝可以获得绝伦天赋的族群的继承人罢了。
至今为止,他所付出的一切努力,已经成了天下间最大的笑话。
这就是逐梦吗?
这就是逐梦啊!
湛天谣在杜宇阐述大道的途中,陡然放声大哭。
并非是难过与痛苦,只是杜宇懂了她的憧憬,她因此能从疯癫中醒来。
泪水糊了她的面孔,花了她的妆容,让她变得无比狼狈。她想把幼时没来得及控诉的委屈剥离,哪怕哭得像个鼻涕横流的花脸小孩,她却毫不在意。
她视线模糊的焦点,汇聚到远方的苍翠竹海,帮她忆起关于梦的另一部分。
并非是流传于江湖中的传奇,也不是只身杀入敌阵的犀利白光,是她早已经遗忘的破碎轮廓。
那是她被母亲连夜带到苍域的时候。她在百曲廊前等了没多久,便不耐烦起来。
她听母亲描述白凝羽与初代天帝承诺,却完全无法理解,更认定它早该腐朽。
母亲因此打了她一巴掌,说她让她失望了。
小小的湛天谣趁着母亲没注意,愤愤不平地捂着肿了的脸,头也不回地跑进了万竹海里。
当她意识到自己迷失在那苍翠摇曳的海洋里的同时,终于初次邂逅了那个如梦似幻的雪白轮廓。
那一天,白凝羽并未束发。
大约是苍域的雨与湿气,使得如墨的发丝顽固地粘上了他脸与颈项,颇费一番功夫才顺着他的双肩倾泄向下。--*--更新快,无防盗上----*---
乍看过去,他就像一位落魄的书生。怀抱着为国为家的未酬壮志,枕着酒坛,醉倒在大雨滂沱的竹林深处,却穿着不染尘埃的雪白衣裳,独善其身地做着属于他的美梦。
可他并不想要称王拜相,也无心治国平天下。
他什么都会,什么都有,却亦如他存在本身,大象而无形,以至于物极必反,变得一无所有。
青白黑三种在苍域意味着绝对尊贵的颜色同时出现在白凝羽周身,显得是那么契合。即便当时的湛天谣根本不知道这三种颜色的象征,也忍不住垫高脚、仰起头,拼命想去看清对方的脸。
她的直觉告诉自己,那会是一个很好看的人。
等她透过雨雾和竹叶狭隙形成的屏障,看清白凝羽的眉目,却只看到了悲伤。
他不狼狈,只是悲伤。
痛苦延续太久,只剩绝望,却无法用死亡来终结,是漫无边际的绝望。
——这个人真可怜呐。
这是她看到白凝羽时最初的想法。
恍惚间,她听见白凝羽在问。
“小姑娘,你喜欢竹子么?”
湛天谣依声昂起头,苍翠的颜色顷刻涨满了她的双瞳。
翠竹直破苍穹,节节延伸。
每一片竹叶都被雨水洗得一尘不染,美得惊心动魄。
这种美让她无由来感觉到恐惧,就像她刚开始在竹林里迷路,天却下起了雨。
竹林那么美,目睹美景的上苍却只感觉到悲伤,害得雨落得如此大、如此久。
于是,她摇头:“我讨厌它们。”
接着,她发现对方呆了一瞬。
仅仅一瞬,对方就笑出声来。
“好。”他说:“这样也好。”
说罢,他收起手里的伞,任雨水落在自己身上,并把伞递给了她。
“这里很容易迷路,我带你出去。”
……
温柔的梦戛然而止,在旁人眼中只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邂逅,雪白的轮廓却深深地烙印在她的脑海,与冰封的十里桃花树、几十万州兵对阵时的白光鲜血一起篆刻在她的记忆深处。
仿若永无止尽。
仿若不死不休。
就算摒除古族系的一切,也让她不自觉想要靠近,想要得到。
哪怕多接近一步,就可以更接近于他所持有的绝对强大,继而掌控属于她自己的命数。
可惜,就像杜宇所言。欲求肮脏,怀抱着欲求去追逐梦境之人绝无碰触到美梦的可能,只会幻灭。
她在一切的原点早已宣布:我讨厌它们。
她讨厌那些竹子,讨厌湛氏图腾所承载的东西,讨厌必须背负的所有。
她所厌恶的一切,却是她与生俱来的、必须背负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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