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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心(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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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凝羽的魂魄虚影在水底逐渐散去,意味着被拟魂契之人已经脱离了险境,而水中的月白身影却久久没有上浮。--*--更新快,无防盗上----*---

他在水底睁着眼睛一动不动,企图看清藏于水中的某些存在。可惜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是徒劳,视线范围内却只有黑色的水。

“……白景,白景……”

六千六百六十五道稚嫩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哭喊,足以把人逼疯。

“……别舍弃我们,别遗忘我们,别背叛我们,别抗拒我们……”

执念的声音层层叠叠,反反复复,他早已习以为常,只是睁着眼睛,却依旧如同盲者,看不见发声的源头。

明知道继续呆在水下肯定会溺死,他却完全不想浮出水面,连一点挣扎的念头都没有,直到他耳畔六千余孩童的声音里传出了一种执念:

“救救我们,白景睚忻,快救救我们……”

睚欣早已经沉到了水底,伸手就能碰到水中的软泥。他自己不想浮上去,耳畔的声音却赠予了他求生之欲,促使他大力一掌拍向潭底。借着反弹和水浮的力量,他把自己飞快推向上推去,远离了黑暗的水底。

“……白景……”

随着离黑暗越来越远,六千余虚景的执念声也逐渐减弱,等到他浮出水面,那让人战栗嘈杂声音便与潭上水花翻飞一起消失了。

水面上是白昼,而非无光的黑暗水底,他仅持有“未明”,它们不会在白昼里发声,却足够阻止他溺毙。

他浮出水面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本能的剧烈地咳嗽,直咳了许久才咳尽了肺里的水,接着便满不在乎的抹了一把脸。

他不知道自己在那水下沉了有多久,祗术、失血、伤势、魂契以及那六千余孩童的声音拧成一把利刃,割得他四肢根本使不上力,只得靠潭边休息。

又过了一阵子,他才勉强找回攀住潭边石头的气力,艰难地爬上岸。

白凝羽虚影借着魂契所说话的他还记忆犹新,让他坐在岸边一动不动地再度陷入了思绪。

“天命白景无所不能……么?”

他喃喃低语着,语气犹如在讲一个自嘲地笑话。

方才他终于弄清楚白凝羽在自己魂魄里拟下了怎样的魂契,而后却陷入更大的矛盾,以至于被虚景的执念占了上风,差点失了神志。

魂契是——不能死。

只要他濒死,魂契就会发挥其约束力,动用一切办法帮他活下去。譬如刚才那虚影甚至不惜透露给他很多始末,就为了激起他心底潜藏的那一点不甘与执念。

“不能死……么?”

睚欣反复把这魂契拆开来又粘在一起,好像它是多么复杂难解的存在,然后放弃了相信任何零星的可能。若非受契者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为拟契者所知晓,他差点要以为白凝羽是在馈赠一种为他担忧的善意了,可惜……

睚欣看着面前那潭泉水,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方才番猛咳给喉咙带来的疼。

溺死大约是最痛苦的死法,只要还在呼吸,无论肺腑还是喉咙,都会承受痛苦,即便他没有求生之欲也无论如何不打算一头扎进那潭水里了。

睚欣低头扫过自己湿透的衣服,侵染的血色早已被水流带走,恢复成毫无破绽的月白色,让他能放下心来自言自语。---

“也好。”

寓意不明的话语伴着洒脱离开泉边的动作,接着便动手给自己疗了伤。无论是号脉、施针还是上药,每以个动作都习以为常,定然不是第一次为自己疗伤。之后他清理了地上的血迹,把一切都藏得毫无破绽。

在他决定分担珞殷身上一半无形法则所带来的伤害时,就已经打定主意要掩盖自己身上的伤,不让任何人知晓,包括珞殷。只可惜其中一半的伤势也比想象的要严重,导致触动了魂契,引发了白凝羽的魂魄虚像。这原本并非是坏事,至少他借机知道了白凝羽当初在自己魂魄里留下的魂契楔点是什么,坏处则是白凝羽知道了这件事,很可能利用珞殷心底的愧疚做些难以预料的手脚。正因为他自小遇到的师父是这样一个人,他才习惯把任何事都藏在自己心里,只让自己知晓。因为秘密只有自己知晓的时候才能是个秘密,同时可以控制后续可能会出现的任何发展,否则就只会失控。现在既然已经被白凝羽知晓,他极力掩盖也无法粉饰太平,反而会被白凝羽利用,不如等到有暇余之时,避重就轻的告诉他吧。

睚欣等到自己身上的衣衫彻底干透才朝珞殷走过去,举手投足间好似方才没有与伐虎神对峙过,也未曾因使用祗术救人而受伤。

还有什么比一个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生死的人来得更强大也更懦弱?

他记得幼时还信任白凝羽的时候曾问过他:既然白景非人,那何者为人?

白凝羽说:人有六种大欲,有欲求者,即是人。

五行问天根除白景身上以求生之欲为首的六种大欲,是扼杀了为人的根本,这便“天意现身人间”的白景被称做“非人”的真正原因,也是他不在意自己生死与伤病的理由。可古怪的是,他却在乎别人的生死存亡,犹如一种本能的执念。

八重死之前他无法切实明白这种差别,他误以为自己无喜无悲、冷血无情、桐皮铁骨、刀枪不入甚至……无坚不摧,之后他才明白,即便根除了六种大欲,有些潜移默化的东西还是会沉淀下来。他无法对别人给予他的“情感”视而不见,因而他会在一些人面前表现得犹如常人,不让他们多心,也不让他们决定以死来换取他对生死存亡的执念。

自从入关开始,他时常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懵懂的幼童,一切都从头开始蹒跚学习,越学越觉得自己与“寻常”毫无干系。等他习惯了寻常,重归苍域,却又成为了此地的异类,若不动用白景天意之力,便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愚。

真是矛盾到让他觉得可笑。

大约两个时辰后,珞殷醒了过来。

“睚欣?”

珞殷呆愣地看着俯视自己的月白轮廓,脑中还残留着那些恢复的零碎记忆和伐虎神说过的奇怪话语,遥远的记忆与现实缠成一团,结死了他本就愚钝的脑子,再加上伐虎神说的那番话,还有施加在他身上的法则余波,直让他恍惚了许久。从与白凝羽对谈开始的记忆,好似都变得有些模糊,断断续续的连不成章,好像忘了许多事,却又不知道自己忘了什么。珞殷仔细想了许久,只能面前记起自己来禁域的原因……

过了大半晌,珞殷的双目才对准了焦距,看清了睚欣那副微微眯眸子的表情。

睚欣这人真是洒脱淡然惯了,仿佛没什么事能让他惊慌失措,火气再大顶多也就眯个眼。珞殷之前是真的不觉得这眯眼有什么好怕的,现在却切身明白了六老之所以这么怕他的理由,尤其当他惹了事的现在对上了这个表情,简直是情不自禁的想缩起脖子,把脑袋藏进衣襟里。可惜珞殷浑身上下大穴被封,像是块直挺挺的人形石块,根本脖子动弹不得,看起来就像是古怪的抽搐了一下。

睚欣没有给珞殷继续恍惚的机会,二话不说蹲下身,掰开珞殷的嘴巴,塞了一堆大药丸进去,顺便一手捂住珞殷的嘴,害得他差点被那一把药给噎死。

珞殷嘴里药那么多,睚欣还好大的手劲儿按着他的嘴,都不给他下颚动一动、嚼一嚼的余地,他只能委屈地支支吾吾老半天,任由各种古怪药味顺着鼻子直冲脑门,仿佛当头挨了一闷棍,一股子药味充斥着味觉与嗅觉,难受得连鼻子都不知道怎么用了,直憋得差点断了气,眉头都拧成了麻花团。

睚欣到底在珞殷被药噎死以及被他的手闷死前“啧”了一声松开手,语气间却一点耐心也没有。

“嫌苦啊?”他问。

“……”珞殷忙着咀药,无暇摇头。

睚欣:“苦一点你比较能长记心。”

珞殷:“……”

睚欣:“你连剑都不拿就有胆子入禁域,既然你命那么大,还怕给药噎死?”

珞殷:“……”

睚欣说完这些话,珞殷刚好嚼完嘴巴里的药,正要开口说话,就被睚欣二度飞快塞了一大堆药丸,又一把捂住他的嘴,再度让他噎了半天都嚼不了,不过好歹这次珞殷知道用鼻子吸气,不至于被憋死。

睚欣斜睨着珞殷那张愁苦的脸,似乎觉得很有看头,干脆第三次塞了他一嘴药。

珞殷那叫一个眼角含泪悲从中来,活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不止百口莫辩,还要忍辱负重的乖乖地咽药,连句伸冤的话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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