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空蝉（1/2）

百曲廊的清晨，在热闹非凡之外多了一群惊愕过渡的呆若木鸡。---

无数准祭往来与廊道，有抬桶的，捧香的，一套又一套六道祭祀所用的礼服被奉上，根据珞殷等人的身形选了又挑，数个时辰才沐浴更衣完毕，算是准备妥当。

逢冬祭祀这一日，不止是睚欣，所有要前往天命坛的人都必须换上白色的六道祭祀礼服，一时让这群一□□得五花八门的人变得有些似是而非，却也更像是真正要前往祭祀的人了。

就在这手忙脚乱才勉强将一切准备完毕的时候，一身白色祭祀礼服风陌听到了最匪夷所思的一件事——甚至比生蛇神亲手打造黑御邪还要匪夷所思。

空蝉。

风陌吊着嗓子问：“你刚才说空蝉是什么来着？”。

“空蝉是特别之物。”睚欣穿着的绿绣线黑衣礼服远比序礼要轻便得多，像是一件普通的武服只在最外多了一层披挂，行动将其方便，也不需要一群准祭前呼后拥的捧着衣摆了。

等候上代白景准备妥当之前，他忽然以闲聊般的口吻对众人说起了空蝉，引得一众人脸色齐变。

“恰如我方才提及的天帝志里记载的种种，空蝉正是世人的另一种依仗。”

“什么依仗？”风陌问。

“当人无法倚仗学识，就需要依仗空蝉来得偿所愿。”睚欣道。

风陌：“你所说‘得偿所愿’是指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都能做到？”

“所、所以，”三伏磕巴了一下才问：“那意思是‘得天助’其实就是得到了空蝉吗？”

“等等。”君迁子难以置信地喊停，“难道所有流传于世间的白景传说都起源于空蝉？“其实世间从未有人得到过白景的加持或者臣服，而是得到了白景的空蝉？”

君迁子刚问完又想到了其他的疑惑：“那历代的空蝉本应当都是属于天帝，却并非每一位天帝都能得到，因而有几位天帝没有相关记录，那些没有在天帝手中的空蝉去了哪？”随即她又否定了自己话：“没有天启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谁才是天帝，还是说先有得到过空蝉的人，然后才有得到天启成为天帝的人？所以才有‘得天意加持者可得天启成为天帝’的说法？”

君迁子被自己脑袋里一瞬冒出来的无数疑惑冲昏了脑袋，睚欣却好整以暇的看够她纠结地表情才道：“所有白景的传说其实都源于空蝉。只是空蝉与天帝无关，只与白景有关。曾经出现过的种种只是巧合，亦是‘蚌鹤相争渔翁得利’的例子，唯有空蝉的力量毋庸置疑。”

“渔翁得利？”杜宇问，“哪位渔翁？”

睚欣：“天帝。”

众：“……”

睚欣：“白凝羽与历代龙氏子御则是‘蚌鹤’。”

众人：“……”

大家稍事平复了一下情绪。

“白景未明，解之启意，问之道失。白景混沌，明之欢衿，浊之尤忧。白景世彩，聚之妖惑，散之广禄。白景非暗，承之万念，拒之逐诛。白景子息，近之为臣，退之凡愚。白景空蝉，饮之鸩酒，渴之上善……”君迁子已经能完整背出六道祭祀所需要用到的这段祝祷词了，当即飞快地从中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问：“所以空蝉是用来饮的吗？”

“是。”睚欣道：“每位白景只有一枚空蝉，用那用枚空蝉盛着白景的血饮下，便是一种与天交换的血誓，是为真正的得到了空蝉。--*--更新快，无防盗上----*---”

沉默了数十日的珞殷已经不似当初那般急于问清一切了，到了现在才开口，道：“得到空蝉的人会如何？”

“夙愿得偿。”睚欣说。

珞殷问：“什么夙愿得偿？”

“任何夙愿，任何心中的愿望，哪怕是成为天帝。”

“什么？”众人几乎一起失声了。

珞殷颇为不解地偏着头，问：“你不是说白景是天意而非天启，只有天启才能选择天帝？”

睚欣颔首：“白景的确是天意而非天启，不能替天选择天帝。可得到空蝉之人的夙愿若是成为天帝，他又的确可以入主天都府，成为非常特殊的‘伪帝’。”

君迁子用扇子狂扇风，嘀咕道：“这很自相矛盾啊……”

“义弟所说的并不矛盾。”杜宇到底是嵩峻杜家之人，当即从旁摇头补道：“白景的确是天意，与天启无关，夙愿却是区别于所有，与天无关，人的期望。”

诸王之所以想得到白景的臣服，是因为白景所臣之人即是与白景所选之人。虽然与天启所选之人不同，却会以空蝉为证，使其作为区别于天启的天意加持者。

“空蝉则是上苍下达人间，听取凡人所望的凭证，因而便能使人得偿所愿。”

宁堪也道：“我大姐说过，持有空蝉之人能向上天许愿，只要是天意所选的那个持有空蝉之人，他心中的夙愿就能实现。”

前代解释：“虽然只能实现一个期望，却是什么都可以。即便是成为天帝亦不会有天罚，只是没有天启与天启魂契赐予的特殊力量，无法驾驭鹰喉峰的十三种鸟兽，六王虽可不拜不臣，开天宁家与中书令却不得违抗，沁园亦是如此。直到天启再临、选出真正的天帝为止，宁家、中书令以及沁园都不能忤逆这位特殊的伪帝。而若是没有天启，这位得到天意加持的伪帝就能一直坐在帝座上。”

睚欣颔首：“所以说是夙愿得偿。”

宁堪再道：“有史以来，的确有过几个用空蝉来入主天都府的伪帝，但那着实太过罕有，我一只手都能数完，所以天启和天意还是完全无关的二者。”

三伏不解：“为什么？”

睚欣道：“空蝉虽然是上天赐予世人‘天的确存在’的佐证，却需要得到空蝉之人的夙愿足够强烈才能上达天听。”

“夙愿还有强弱之别吗？”珞殷给他绕糊涂了。

杜宇说：“持空蝉者最强烈的愿望必须是‘成为天帝’，若是心中怀有其他更强烈的、连持有者本身都没有意识到愿望，譬如，让思念的逝者返魂复活，治疗好天残顽疾或怪病，高官厚禄的与荣华富贵等等，甚至是不老不死的活下去，只要不是违背大道的本质，就可以上达天听。”

睚欣补道：“大多数人会复仇。”

珞殷愈发糊涂了，“为何会选择复仇？”

“并非是选择，而是别无选择。”睚欣道：“白景以‘万念’为本，夙愿是一种凡人无法压抑的执念，因而才能上达天听。白景能聆听万民万念，命相天道里的‘命’即是以求生欲为先。同样的道理，只有唯一一个强烈至极的欲求才能通过白景上达天听。”

三伏一知半解地问：“所以，得到空蝉的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夙愿？”

“既知，亦不知。”睚欣说：“每个人心中都隐藏着自己压抑不了强大欲求，即便得到空蝉之人口头上许下一个夙愿，那个夙愿很可能并非是他心中潜藏的真正夙愿，还有可能他自己都意识不到那个愿望是什么，因而就无法上达天听。”

即是说，这个人要心口合一，心中所愿和口中所说都必须是同一个愿望。

“大多数经过学识教化的人都能控制除开求生欲之外的一切欲念，大部分都只追逐权势与利益，剩下那些因为白景出于乱世，得空蝉者亦长于乱世，自然少不了生离死别，自然会选择憎恨与复仇。有些即便心中没有仇恨，也会选择一些人力无法实现的事情，譬如，治好自己或亲人的怪病。”

前代接腔道：“有些心怀天下的天帝的确可以用空蝉来平息天灾，那是因为他们心中真正的渴求就是大世的安泰清明。而那些忘不了过往的人，肯定就会选择让死去的故人复活，或者是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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