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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往昔(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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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灵智多显于六岁,少数早慧者三岁便能记事。---

重凌自认不是早慧者,也不是普通凡愚,记事的时候大约四岁,只记住了那一瞬间的疑问。

——天都人为何信奉上天与六灵神,苍域人却只信奉苍龙神?

他的父母都是准祭,在他还记不住事的时候,就已经去往了三屏山的另一边,模样自然也不记得了。

从他记事开始,他就是独自一人寄宿在宿寨里,这在宿寨里并不少见,反正也没有人会短他吃喝,偶尔能见一次宿寨主派来挑选准祭待选的宿寨长老,其他时间小孩子们都只需要吃喝玩乐。

所有的苍域人都一样,大家活在被苍龙神庇佑的歌舞升平中,从来不会缺衣少食,只要足够虔诚,就会被选为准祭,而大部分的人只要听长老和宿寨主的吩咐,就能平安喜乐的过完一生,几乎没有人经历过瘟疫,也不懂大灾大厄和战乱是什么。

直到暴雪天灾来临,持续了整整三年。

十宿寨里哀鸿遍野,新的龙氏子御尚未成年,大家都哭喊着熬过了三年,才等到跪求子御带来一线生机的那一刻。

重凌那时候甚至都还没有记事,等到他记事的时候,龙逸便从未在十宿寨出现过,他也没能有见到传说中的苍龙神,只能在长大的过程中不断听人大谈神祇法则如何化解一场天灾,说得简直神乎其神。在重凌眼中,那些对子御的虔诚,就像是疯了一样。

重凌觉得自己可能也有些疯了,因为他从那一刻开始,就几次三番的试图偷翻过三屏山,企图去窥一眼三屏山彼端的神祇以及神祇所居的地方,然后被巡山的准祭发现给送了回去。

他一路被准祭拖着走,小孩的力气斗不过会武的大人,他的任何挣扎都是徒劳无功,只能遥望着三屏山的方向,看着那三个轮廓相同颜色迥异的山峦,想着总有一天要翻越过去,看看彼端的风景,哪怕一次也好。

这在十宿寨并非什么特例,每天都有许许多多的人,会为了跨越三屏山去往那片神祇所居住的涧龙御,想方设法的哀求各宿寨寨主,更有无以计数的人偷跑出去,却一个不漏的会给准祭抓回来。

不过这些偷跑的人跟重凌不一样,他们是想成为准祭,却无法成为准祭的。他们本身要么天资愚笨,要么身体残缺,是没有资格成为准祭待选的。而大部分想成为准祭的待选,所经历的考验就是“白景子息”。

然后,那些不虔诚的人就都死了。

若说龙氏子御在苍域百姓眼中代表着庇护和希望,那白景就是一种纯粹的恐惧,身为凡人的他们若对白景哪怕表现出一丁点的不恭,必定会遭到白景的抹煞。

重凌懂事之后就问了许许多多的奇怪问题,问得整个宿寨都对他避之唯恐不及。他在十宿寨格格不入,自然是没可能成为准祭待选,却也没想到过要去关内。

三屏山过不去,他就经常偷跑过万灵谷去往湛泷关,去散水族住的地方,缠着他们给自己讲那些关内的传闻。譬如,每隔几年或者几十年就有一次的天下大乱,那些天道循环以及天意天启都会顺序而出,在一个轰轰烈烈的时期,成为一个昙花一现的英雄或者不起眼的蝼蚁……

关内逐渐被他杜撰成了一种随时会露出獠牙的怪物,它不死不灭,时常沉睡,偶尔会忽然暴起,每次醒来它要吃好多好多的人才会再度陷入沉睡,远比苍域夜晚出现的异邪之物还要可怕。

他从没想过要离开苍域,他只想有个人能来回答自己心底的疑惑。

他就这样莫名的在一片雪白的万灵谷中,初次见到了他未来的少主人。

那是一个被七彩缤纷的衣服遮掩了大半的周岁孩子,穿着合身的小衣服,却又好似怕他着凉一样,还用襁褓给裹了几圈。可苍域是那么的炎热,那小孩早已经不安分起来,自己巴拉出个缝隙,伸出了手,露出那一张小脸。

当真只是一个刚满周岁的细小轮廓,长相却精致得让人忍不住称赞。

重凌看呆了,甚至没注意到抱着他的前代以及紧跟在半步开外的准祭白林。

他不禁向那小小的孩子伸出了手,途中却又收回来了,仿佛怕自己那没轻没重的爪子把那小小的孩子碰坏了一般,只敢盯着看。--*--更新快,无防盗上dizhu.org-*--

哪知道那孩子却早慧得过分,直接一伸手,就抓住了他的手指,还很用力的掰了一下。

那不知轻重地一爪子,差点把重凌的手指头给掰下来一个,可他却不知道疼似的,既不敢动弹,也不敢抽回手,那场面简直叫前代忍俊不禁了好久,后来还经常跟重凌念叨。

这也是前代当初固执己见地把被整个沁园视作疯子的重凌留下来的原因,即便六老出面,他最终还是只好把他送到重家,可前代依旧相信这个被一个不知轻重的小睚掰得手指都快折了也没生气的孩子,心里面肯定有一点好。哪怕是极不起眼的一点,也值得视作珍宝。

重凌其实从这个时候就已经认定了一些东西,像是心底矛盾,亦是自己与自己的对峙,更像是他心中不断的否定与肯定。

他固执于守在雪白墓群之中,恳请历代子御现身,让他见一次神祇。如果神祇真的存在,他想去一次三屏山,看一看神祇居住的地方。他想见一见记不住脸的父母,想知道准许祭祀侍奉神祇与上天的人跟他这样的普通人有什么不同。

可他的恳求终究未果。

他不明白大家为何理所当然地相信不现身的苍龙神;不明白大家为何能如此虔诚地相信不知模样的神;不明白这世间所有的一切为什么要依附于神祇和天道来运转……直到这一天,他不再问了。他只是盯着像朵缤纷彩云的第一百一十一代沁园之主,求救似的看着他,觉得自己手指都要被一个小小的周岁孩子给掰成两节。他疼得说不出话来,却又拿那孩子毫无办法,根本不敢抽回手,生怕碰坏了他。

前代沁园之主似乎笑够了,才说:

“小睚,快松手。”

“唔!”

小小的孩子含糊地应了一声,终于是松了手。

那精致的五官扬起一个笑容,一瞬像是静止唇角的弧度,有个极浅的弧度,好看得不像话。

邂逅的瞬间如此短暂,轻易决定了重凌期望前行的道路。

这便是还未被称作“重凌”的他与注定成为“白景”之人的初识。

这是一种无声的褒奖,把那些持续已久的怀疑都变成了真实,为他在虔诚的路上找到了一种无法放弃的执念。

前代把孩子亲手交给了在万灵谷边缘等待的白林,折返回万灵谷的时候却见到重凌还在谷中,似乎是在等他,也似乎是在等一个答案。

他仰头似乎准备问什么,却被前代打断了。

“小鬼,你是不是在质疑子御是否为神?”

“……是。”他完全没想到这个穿得花里胡哨的男人会猜得出自己在想什么。

“你应该知道,在苍域是没有人能质疑子御的存在。”

“知道。”

“若是被别人听到,你可是会被以死罪论处。”

“我知道。”

“你真是个奇怪的小鬼。”

“我也知道……”

他一直知道自己很奇怪。

为何大家都相信的东西他就是无法相信,只觉得那些都很虚无。

他没能为自己心中的质问找到答案,却听到了前代发出的邀约——

“小鬼,你想不想跟我去关内?”

“关内?”

“去一个叫沁园的地方。”

“沁园是什么?”

“是一个有许多像你这般这种心中有‘问’之人的家。”

当时的重凌没能立即答应,他还被内心的迷茫纠缠。

前代最后说了一段话,成为他下定决心离开苍域的理由。

“等小睚成为白景,他肯定会回沁园。”

前代说笑似的道,“小睚刚才差点把你的手指头掰下来了,你不打算找他讨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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