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杀卦（1/2）

非暗的门扉终于彻底敞开，睚欣彻底明白了那是何等恐怖的力量。--*--更新快，无防盗上dizhu.org-*--

那力量不止能显露出逝者的魂魄轮廓，还能毫不留情的扯出它所寄宿的躯壳所经历的一切。

他过往的记忆与眼前的景色长久的纠缠在了一起，让他几乎分不清楚现在和过往，费尽气力才把过往的幻像从眼前剔除些许，再度看清当下的一切。

重凌已不再是一身烟青的清俊模样，玄赤旋刺出的伤口涌出的血随着他每开阖一下唇齿溢出，他却满不在乎地继续开阖着嘴，无声地说着：

“小睚……我还不想离开你，我若走了，你又只能一个人孤零零的住在小楼里，没有人会送酒给你喝，没有人会陪你说话，没有人能看着你……”

睚欣知道，再听下去他一定会被击垮，那么重凌的舍生忘死就真的白费了。

后退是绝望，放弃也是同样，而前方只有痛苦。

他可以承受痛苦，却不能被怯懦拉扯进绝望从而后退，唯有向前。

可是，前方是什么？

睚欣遏制了自己的思绪，郑重地闭了一下眼。

等他再睁开时，轻轻对重凌说：

“没事的。”

他说：“我会替你看着自己，我会继续喝酒，我会继续做少主人，你想做的所有事情我都会替你去做，你想看所有人我都会替你去看……”

睚欣一手扶着重凌的肩，一手覆在了玄赤旋的剑柄上。

“八重说，你会把人融入你的血骨命脉，原来是这个意思……”重凌看着他把手伸向玄赤旋剑柄的刹那，好似终于放下心来，问：

“我也会在你的血骨命脉之中？”

“在，会一直在。”睚欣颔首的同时手上开始施力，他带着极致的小心，重凌已经疼的够久了，他不想让抽出玄赤旋的动作给对方多添半分疼。

重凌其实早已疼得麻木，视线逐渐变暗，疼痛正随着最后一点生命的逝去而减轻。

重凌安心地阖上眼之前，又问：

“你肩膀下面那个被我砍中的伤也会一直在么，就是我在沁园见到你的时候砍的那个伤？”

“会，永远都会。”

睚欣的声音像催人入眠的曲子，平静而无澜。重凌彻底平静了下来，哪怕玄赤旋一点点离开他的身体，他脸上的笑意则越来越深。

恰如他说的那样，他的确不怕死。

他唯一害怕的就是自己只是在做一个美丽的梦。

害怕自己一觉醒来，再度变得一无所有。--*--更新快，无防盗上----*---

现在梦要醒了，他也即将失去自己的所有，包括他的性命，可最美丽的部分却留下了。

他把自己的一切都交托给他的少主人，帮他去成就属于白景的无所不能。

这是他唯一相信的……属于他的天。

只是可惜，他没有在最开始时候就意识到这些，也不懂他退开一步，是为了保护别人免遭此劫。

最后，重凌看向天命坛顶熊熊燃烧的火焰，可他其实什么都看不见，他眼底的光已经暗淡了。

可他却仿佛看到了新的光。

他说：

“真好啊……”

从他幼时在万灵谷质疑世间是否有神开始，他就已经决定终其一生的探寻他疑惑的所有答案。

尽管短暂，却已无憾。

“与其一无所知的活着，不如了然而亡。”

这是他的命相天道，是他终其短暂一生所走上的孤我之道。

原来这是玄赤旋供他驱策的理由。

“原来我是我臆想中的王。”

原来这世间最混沌的莫过于……

……

玄赤旋彻底离开重凌身躯的刹那，睚欣便一只手持剑，一只手将他轻轻的放在了地上，然后他仿佛再也没有留念的跃身而起，离开了此处石台。

呆了许久的珞殷这才回过神来，才连忙纵身而起。

珞殷已经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脑袋依旧空白一片，几乎什么都想不明白。

他恍惚地落定，早已经顾不得这天命坛内遍地是准祭们的尸体，甚至连一步步踏过如溪流般铺满地的血水都毫无知觉。

他有些恍惚的走了几步，竟然不自觉跟在了睚欣的背后。

“重……”珞殷说了一个字，他想问的太多，可是竟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好像看见睚欣杀重凌，可或许又不是？重凌好像甘愿死一样，还特意让他滚开，不让他阻止一切一样，而睚欣……

珞殷看到陌生的黑底绿绣衣摆停在了自己面前。

他抬起头，看见了睚欣转身面对他。

“珞殷。”睚欣唤了他一声。

珞殷顿了好一会儿，才有些迷茫地问：“什么？”

睚欣：“你不是说过要帮我的忙么？”

“嗯……我说过。”

珞殷几乎是凭着本能在回答。

“……要我什么忙？”

“我要你杀了我。”

“……”

睚欣以为他没听清，便重复了一遍。

“杀了我。”

三个字犹如惊雷般把珞殷砸醒过来，方才目睹的一切骤然浮上心头，历历在目的掀起了极致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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