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问天（2/2）

然后，他又忍不住想，怎样才能不受人摆布呢？

接着他自作主张的得出了答案——只有凌驾于人之上了。

凌驾于人之上的是天——即是白景。

思绪到这里陷入了死局。

他想成为白景，对方也想成为白景，不然对方也不会努力的吃掉那么多的人。

那小孩是真是饿急了，他一路往睚欣腿上咬下很多肉，狼吞虎咽的吃着，像一只真正的野兽。

可他却不知道，大部分的野兽根本不吃同类，而人却会吃。

睚欣的一条腿被别人缓慢的啃噬着。

这种被吞噬的死法，带着太过于漫长的煎熬，让他不自觉想催促一下这个人，想问他能不能吃快一点。

他还想问，自己的血肉好不好吃？就像以往他问白林纸包里的吃食好不好吃一样。

可他问不出口。

——甜不甜？

不同的声音突兀地介入了他的思绪，在耳畔接连不断响起。

——你这小鬼，我们逗你是因为喜欢你，你怎么还跟我们怄气？

——湛泷峰彼端就是关内，有整整八个州郡，有很多值得一看的地方。

——天都府的天帝宫，可比涧龙御大得多。

——你知道我们沁园最多的是什么吗？哈哈，是自以为聪明的笨蛋！

——你知道你父亲给你取这个名字的用意吗？嘿！留着你自己去问他。

——你不想去看看这广阔的天地？

“关内。”

“八郡。”

“天都。”

“沁园。”

“帝师。”

“世俗。”

“百态。”

“我……”

“想……”

——如果想，就成为白景。

……

睚欣在自己的腿被另一个小孩啃得血肉模糊的时候，听见了自己的声音，毫无起伏地说：

“我想去看看这片苍穹之外的地方。”

他想去看看那八个人口中的世俗百态。

“啊——！”

正在食他血肉的小孩陡然惨叫一声，浑身脱力的歪倒在旁。

“你……你，什……么……？”

他抽搐了几下，随着他每一个字音，不断往外咳出黑色的血，没过多久就再也不动了。

睚欣一只手按着伤腿，呆呆地坐着，半晌没有动作。

第六十七天，天命坛偌大的天命坛只剩下睚欣一个人还活着。

白林跟他说过五行问天的规则，是必须不哭不闹并且没有受过半点伤的。

可是现在除了他之外都死了，他也受伤了，这……又该如何？

大祭司就是天命坛本身的“灵”，自然轻而易举的在这偌大的地方找到了唯一个还或者的小孩。

大祭司来回端详了一下受伤的睚欣以及吐黑血而死另一个小孩，然后用那漂亮的手指沾了一点睚欣的血，轻轻地撩开黑色的纱笼，露出一张绝美的少女面孔，把沾了血的手指轻点在舌尖上，抿了一下，咽了下去，没过多久，她嘴角也溢出了一点黑血，可她却没倒下，眼睛反而亮如火炬。

然后，大祭司就从天命坛消失了踪影，再出现的时候，她带来了白林。

白林忐忑的把睚欣抱了起来，战战兢兢地问：“大祭司，现在该……？”

白林想到五行问天的规则，颤抖着看着怀里的睚欣，想到自己将要杀了睚欣后再自缢，而她已经与睚欣朝夕相处了五年……

整整五年，再铁石心肠的人都会惊慌，何况白林也不像她的长相那般木讷。她想到大祭司喊她来的原因，就变得胆颤心惊，就连后面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先带他去治伤。”大祭司以沙哑的声音说。

“治伤？”白林断断续续地疑惑着，“那五行问天已经……这……他……要杀……？”

她想问自己是不是必须杀死这个孩子，却根本问不出口。

“他不用死。”大祭司说，“你也不用。”

白林惊愕地看向大祭司，陡然不再发抖。

大祭司说：“他已经是白景了，你也已经是随侍准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