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1/2）

雪雁捧过迎枕, 将黛玉扶着靠了上去, 紫鹃拉着黛玉的袖口, 露出一截莹白皓腕来，又在腕上盖了丝质的帕子, 方才侧过身让了位置。

王太医伸出手按在黛玉脉上, 凝神细诊了片刻, 又唤了紫鹃过来换上了另一只手。

诊毕脉息, 王太医甫一睁眼，便瞧见了两双大如铜铃般的眼睛正炯炯有神地注视着他, 将他的唬的往后躲了躲, 这才缓过劲来。

林如海赔笑着, 神情里却带着说不出的紧张：“供奉见笑了，敢问供奉, 小女是个什么病症？”他的手紧张地捻着须髯, 丝毫没有察觉到, 平日里精心保养的美髯被他在不经意间扯断了好几根。

“林大人不用如此客气，”王太医道，“贵府千金并无病症，只是有些气血不足，平日用些补血养身的汤水便可。”

听了王太医的话, 林琰却轻松不下来：“那舍妹缘何沉睡不醒？”

“这……”

王太医面上露出些许尴尬, 躬身歉意道：“恕下官才疏学浅, 诊不出林小姐的病症。”

林琰紧紧握住王太医的手：“烦劳太医再诊一次, 我妹妹前些日子常去灵泉寺布粥, 莫不是……”

林琰顿了一下，才咬牙道：“莫不是患上了时疫？”

“哐当”一声巨响，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紫鹃慌张地蹲下身去拾掉落在地的水盆，嘴里不住告罪：“老爷、大爷恕罪，是我一时没拿稳。”她擦拭着地上的水渍，泪水不由得朦胧了视线，她低下头捂着嘴无声地哭了起来。

林如海和林琰无心去看紫鹃的动静，反而一左一右围着王太医，执意哀求道：“还请供奉再诊一次。”

王太医又仔仔细细诊了一次脉，又冲两父子摇了摇头：“我未曾诊出有时疫的脉象。”

看见父子俩灰败了脸色，王太医提议道：“太医院正堂的李太医，时常被派去疫区诊治病人，若是林大人有人脉，不妨去请李太医前来诊治一番。”

林如海二人的眼中闪过希冀。

待送走了王太医，林如海又蹙起了眉头，太医院本就只侍奉皇上娘娘的，其次便是一些超品的官员和诰命能请得动，他一个无权无势的太子少保，哪里请得动他们。

便是王太医，也是他舍了老脸去找世交长辈递牌子请来的，现在又要换另一位太医，这叫他怎么好意思再去开口？

瞧出了林如海的顾虑，林琰果断道：“我进宫去找淑妃娘娘，虽说是玩笑之词，但黛玉也算是她名义上的干女儿，她没道理不帮上一帮。”

林如海摇了摇头：“宫里有宫里的规矩，你是外臣，且今日又不是二六椒房眷属入宫请候探视之时，此举怕是不妥。”

林琰道：“总要试上一试。”

此时，外头汤圆回禀的声音传了进来：“老爷、大爷，沙公子来访。”

父子二人面面相觑，均露出一个轻松的表情来，有法子了。

待小胖子火急火燎地请来了李太医，却得出了和王太医如出一辙的结论——黛玉没有任何病症。

小胖子在外厅像困兽一般走来走去，烦躁地抓了抓脑袋：“就没有一个神医能诊出林姐姐的病吗？莫名其妙地便倒下了，总得有个说法啊！”

“汤圆，”林琰坐在外厅的椅子上，扬声吩咐，“你去张大人府上，将张府小姐请过来。”

他已经细问过紫鹃了，这些日子黛玉不是在府里，便是与那张小姐一道，府里他暂时找不出黛玉昏睡的缘由，那便只有将那张小姐请来问询一番了。

在汤圆去请张家小姐的空档，林琰转过头来问小胖子：“近日京城里可有疫情的传言？”

沙家是京城里的超等世家，若是有疫情的传言，小胖子估计是头一批知晓的。

小胖子茫然地摇了摇头：“我早上还见着表外甥了，没听他说有疫情啊。”

林琰沉默地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了。

小胖子见林琰消沉的模样，忙走到他跟前蹲下，仰头看着他：“我祖母常说我是个有福气的，我父亲曾经多次因我转危为安了呢，现在我把福气分给林姐姐，她定然会没事的。”

林琰勉强牵起嘴角笑了笑。

外面的帘子被守门的丫鬟拉起来，她脆生生地向里面禀报道：“张小姐来了。”

张君华熟门熟路的走了进来，正好撞上了林琰和小胖子。

她的侍女惊叫了一声，忙挡在张君华的面前，拿帕子捂住了她的脸，厉声质问道：“你们林府什么规矩？”

小胖子刚才已经眼尖地看见了张君华的脸，他指着张君华，惊呼道：“君……君……”

林琰将他的手拉下，语气温和，身体却毫不退让：“这次是我失礼，只是我有一些话想要问问张小姐，还望您据实已告。”

那侍女冷笑道：“你问我们小姐便要回答吗？你以为你是大理寺的官老爷询问犯人呢？我们老爷可是文渊阁大学士，我们张家可不怕你们林家。”

林如海听到了动静，从黛玉屋里出来，看见双方剑拔弩张的模样，皱眉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还不让张小姐进来。”

丫鬟听罢，得意地冲林琰挑挑眉。

林琰却仿若未闻地挡在那里，神情倔强。

林如海气急，还要再骂。

却见张君华轻轻推开了挡在她面前的丫鬟，坦荡道：“林公子什么想要问的，尽管问好了，只是我想进去探望一下黛玉妹妹，望你能行个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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