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卷兰陵（十四）（1/2）

“啊呀呀，看看你这副如丧考妣的样子，可真让人想笑呢，冬煦啊，你觉得那位上仙做的是对还是错呢？”那落迦讥笑道，大概又想到数万年没日没夜的煎熬，那张俊美的脸有些扭曲，凝视冬煦的眼神也不太正常，疯狂毁灭又不忍，“看你这闭得像蚌壳一样的嘴，我知道你不会回答，你们人界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更新快，无防盗上www.dizhu.org-*---”

那落迦故做沉思，眉头轻轻隆起，让他看起来还真有几分苦恼的样子：“啊，不随意议论是非，不评判载入史册的伟人。那也不应该啊，我问你的这位，史册上从未有过记载，为什么你不肯说？”

冬煦一声不吭，像个被锯嘴的葫芦。

“是不是因为他为人界免去灾难，又留下生死劫护其万年平安，以至于你们不好对他做过的‘丰功伟绩’进行评判呢？”那落迦不停摇头，忽而长长叹了口气，“果然，人都是眼皮浅薄的低等生物。你们只看见他无私奉献的一面，却从没想过，这无私奉献的背后隐藏着怎样不堪的真相。既然你不肯说，那就听我说好了。真相会迟到，却从不缺席【注】，冬煦，我希望你能明白，你的牺牲很有价值。”

冬煦一如既往的沉默，手指在赤临剑剑柄上轻轻拂过。

“不用尝试召唤你的小剑灵，从沾上鲨鱼血的那刻，它就开始魔化，难道你没发现你的剑，威力不如之前，但叫嚣嗜血的次数越来越多吗？”那落迦笑得如沐春风，眼神如渐渐冷却的开水，逐渐失去温度，最后只剩下一片冰冷，“我早就感觉到你会有大作用，所以提前送了点小礼物给你，喜欢吗？”

冬煦终于开口了：“为什么？”

这个问题似乎问住了那落迦，让他表情空白一瞬，须臾放声大笑：“为什么？因为我在仿照被你们传世祭奠的那位仙人做派啊。当年，我就是因为被他在剑上留了个印记，在和他一起落成生死劫的第一处镇压阵时被封印。我心不甘情不愿，想利用佩剑绝处逢生，结果剑上的印记只会让我和阵法更深的融为一体，你经历过绝望吗？那种被自以为能托付后背的挚友，毫无防备捅一刀的滋味，现在回想起来，我这个心口啊，还是阵阵发凉，就像被人挖空留了个洞，明明我都补好了，表面看起来严丝合缝的，怎么还有种哪哪都漏风的感觉呢？冬煦啊，你有过吗？”

冬煦的喉咙动了动，不自觉地眨了下眼睛，真相来得太迅猛，猛到他还没做好迎接的心理准备，就被措不及防颠覆认知，那，真的是这样吗？

“你不信啊？”那落迦笑了笑，“如果我是你，我可能也不信。www.dizhu.org但怎么说呢，这就是真相。因为我守护的是生死劫第一处镇压阵，就格外的重要，所以你们那位上仙为防止我想出办法脱身，就在我身体上刻满禁锢咒，你大概不知道什么是禁锢咒，就是你将一个人放在一个地方，在那人身上落下一个咒，他终生都离不开那地方，哪怕死了，魂魄落入地狱，也只能在那地方范围内活动，无法逃离更无法喝孟婆汤过奈何桥，再生为人。”

冬煦本来想反驳两句，看见那落迦那双不论喜悲的眼睛，他蓦然咽下所有话语，静静凝视对方，这急不可耐想要倾诉的到底是那落迦，还是…七彩？

“一个禁锢咒的威力尚且如此，那十个百个，刻满一个人浑身呢？”那落迦咧开嘴，笑容悲伤，“他想让我生生世世，哪怕化作深渊厉鬼都只能替他守阵，替他守着这片为他创造流芳千古的伟业，他想过我吗？自然是没有的，我还要谢谢想方设法解放我的宋絜，虽然他死了，但我不会忘记，是谁让我重见天日，拥有自由。冬煦，你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吗？”

那落迦想倾诉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几句话间又将话题拽回到冬煦身上，连数万年前的真相都只说了一部分，看起来像个分不清轻重缓急的毛头小子，冬煦皱眉，忽然想起黄历在海底要杀他的时候说过的话，那落迦脑子不好使，现在看来，不仅仅是脑子不好使，恐怕连情绪都是失控的。

“那落迦，你在报复吗？”冬煦问。

那落迦挑眉，爽快承认：“对，我就是在报复。报复他，不管他的灵魂还存不存在，我都要让他看看，曾经他处心积虑保护的地方，将会沦为人间炼狱，这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只能像他们屠杀其他动物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的被屠杀，这就是一报还一报，而你，将是真正意义上被屠杀的第一人，这种无上崇光的荣誉感，应该让你感到兴奋才对。”

冬煦一点儿都不兴奋，甚至有点儿想笑，怒极反笑大抵就是这样：“让我死，是吗？”

“这不是我决定的。”那落迦双手一摊，颇为无辜道，“这是大人的意思，你听，将要吞掉你的那头妖兽怒吼的声音多动听啊。”

像是应和那落迦的话，冬煦脚下的妖兽又爆发出一阵怒吼声，那声音听着比前两次都要近，像夏季没能响亮炸开的闷雷，沉闷低压的在冬煦耳边炸开，炸得他目眩耳聋，几乎要站不稳。

“我的心脏不允许我吃你，那别人吃你，总和我没关系了吧？”那落迦眉开眼笑，缓缓抬起手，在空中画了个印，那印最后收尾的地方有些俏皮的带了条小尾巴，摇摇晃晃跟小蝌蚪找妈妈一样，飘向冬煦的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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