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2)
第一章
好多年之后,一场百年一遇台风吹倒了路边的两棵行道树。----更新快,无防盗上----*--宁晴嗅着空气中的潮湿味道,忽然意识到他过了小半辈子,所有重要的情景都是发生在雨中。
真算起来,他们一家算是经商世家。父亲经营一家不大不小的建筑公司,出差多事儿也见的多,不管遇上怪事儿难事儿总能想出个法子。母亲中文系毕业,属于当时班级中的温柔人物,婚后当了语文老师,倒是成了个传统意义上的家庭主妇。他的大姐是母亲盯着长大,名叫宁欣,成绩也是令人欣慰,一等一的从小优秀到大。到了宁晴,他们一家采取了放养的教育方法。
这大约与他二姐有些关系。
宁晴第一次见到二姐,大概是一次有记忆的搬家之后。他记不清楚自己那会儿是三岁还是五岁,却清楚的记得那个夏天闷热的中午,天阴沉沉的,夏天的雨总是做出派头来,来之前“黑云压城”,来之时“雷霆万钧”。天空响了一声闷雷,刚落了几滴雨,他急忙赶回家,刚进门就看到一个比他大的姐姐,背着黄色小包,躲在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身后。她身形瘦瘦小小,她脸被晒黑,寂寂低头,沾了泥的鞋尖儿蹭着地板。
窗外,又响了一声闷雷。
他们跟宁晴说,这是大他三岁的二姐。
二姐自小被送到外婆身边养大,大宁晴三岁,也不跟他一姓,随了他们母亲姓周,唤做周宁海,念起来却意识不到多余了一个姓。
宁晴跟二姐的关系一直不冷不热,直到他小学的时候。
那天他们秋天刚开学不久,为了衬托开学的悲惨气氛,“天公不作美”给这个城市添了一场连绵一整天的秋雨。而宁爸爸终于结束了一次漫长的出差。宁爸爸赶回家第一件事儿是去找大姐的班主任聊了十分钟。第二件事儿是在晚饭之前,从院子里逮住了疯玩的宁晴,从屋子里叫出了写写画画的周宁海。一大两小,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而后宁爸爸跟他们商量道:“你们想报什么特长班。”
十岁的周宁海想都没想,一口喊出学画画,她虽然音量小,但是这句话难得的有力。连宁爸爸都惊讶一下。周宁海的圆眼睛里有一种光,大约是三岁的年龄差距积累起的一种坚定。一瞬间,周宁海在宁晴心中的身影就镶上了一道金边。---
而宁爸爸对着宁晴出门疯玩沾的一身灰,愁眉苦脸生怕他学画画花了衣服,思前想后问他学音乐如何。
宁晴应下了这个被父母姐姐定下的决定。此时的宁晴对未来、对音乐都毫无想法,但是对画画有一种类似于只可远观的惶恐,这感觉起源于周宁海的坚定,又在日后成为他不可说的敬畏。
宁欣和母亲来喊他们吃晚饭。他们去餐桌前的时候才发现今天天黑格外早,窗子没关严漏了一条缝,萧瑟秋风吹进来。透过阴沉的黑仔细看,窗外难以看清的雨丝之间飘进来一星半点的土腥味。
“一场秋雨一场寒哦。”母亲过来关好窗子,感慨道。
二姐对绘画的热情无意间感染了宁晴,他们在周末的时候结伴去找老师上课,一个去学画画,一个去学声乐。回来的时候,周宁海得多绕一条街过来接他,宁晴往往在等她的时候躲着老师和熟人,悄悄去小卖部买两份零食,夏天是冰棍儿,冬天是小包虾片。
宁晴刚上初中的时候,家里花了一大笔钱把周宁海送出国学绘画。宁欣也结束了国外的学业回来找工作,三天两头不着家。
宁晴还记得那天他们月考结束,也是一场连绵秋雨。他正在学校门口的书店跟一群哥们打闹,一哥们烫了像泰迪一样的卷毛,一群人争着去薅这丛卷毛。正闹着,书店门口停了一辆出租,西装上衣西装裙子的宁欣从车上下来,撑起一把白不白、灰不灰的伞径直过来把他捞出来,带到隔壁奶茶店。
一瞬间就把他从小猪仔的快乐推到了哲学家的痛苦。
奶茶店的地板沾上水,又被人踩了,黏在地板上几个黑色脚印,收起来的伞都被搁在墙角。比宁晴大了整七岁的姐姐十二分郑重地问他,要不要像周宁海一样走专业路线。
宁欣高中学的是文科,本科出国学习商科,说起话来思维逻辑清晰的如同数学家,措辞却慷慨华丽如同语文老师。
她从包里取出一张白纸,嗖嗖画了几道线,列举出现在从事专业后十年的职业路线和现在老老实实上初中的发展可能,又嗖嗖列出转行的可能性大小——宁欣甚至给他算出了概率和期望工资收益。
唬的宁晴一愣一愣。
奶茶店外的秋雨夹杂了寒气,秋风也吹起来,一会儿就把寒气留下,把雨水带走。他们回家的时候没打伞,头发上占了薄薄的雨水。
这场雨之后,他下定了决心要一直学音乐,也下定了决心至少在高中毕业之后再试着转专业。这个决心像是扎了根发了芽,他也跟着这点儿小信念生根发芽,初中的时候是他长个长的最快的时候,好像忽然之间就直逼一米九,薅哥们的头发一薅一个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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