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1/2）
转眼正月过，春试准备事宜大展, 不归开始跟着威亲王述职, 听翰林们掐架拟题，看礼部尚书和其他官员争得面红耳赤掀桌子……</p>
大家虽上了年纪, 但还是很有活力。</p>
威亲王有时不耐烦也跟着一起吵, 吵到最后，最好的决策也跟着出炉了, 于是大家都舒坦了，上一秒还吵的不可开交, 下一秒就乐呵呵地吹胡子：啊, 天气这么好，完事了咱老哥几个去看看歌舞吃好吃的吧。</p>
威亲王鳏夫多年, 偶尔也跟着去听小曲, 年轻时也是个王老五，自己不风流也有的是贴上去的桃花，那会年轻脸薄，如今老来不惦记脸儿了, 哈哈大笑一声好, 还准备揽上一旁做少年打扮的不归。</p>
不归啼笑皆非，右眼一转, 写个便签交给赵康, 于是待到晌午吃饭时, 老家伙们勾肩搭背地结伴要出去时, 后头还跟了两个少年。</p>
大臣们自然知道戴着眼罩的是公主, 近日来也领略了威亲王口中的“世出无左”，原以为公主坐亲王后头充当花瓶，没成想看着安静，开口便是一针见血，刁钻又中肯。听闻陛下从前拿公主当男儿教养，料想这千里下江南，除陛下盛宠外果真有勇谋，遂不敢再轻视。</p>
至于规矩——老远外的江南说去就去，四皇子的大名说定就定，科举监考说来就来——那还谈个屁。</p>
于是大臣们对这位皇家团宠的尾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大伙儿也只是去愉悦身心，是雅事不是丑事，也就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担心会被打小报告啥的。</p>
但是他们知道有公主跟着，却不知道还有个皇子。</p>
小少年兴奋兼不安，自去岁入皇宫，这是他第二次出来，上一次愁云惨雾只想逃得远远的，这一次心深人握在手里，看哪儿都是天堂。</p>
“阿……兄，我们要去哪？”</p>
她拇指揩过他手背：“大佬们去哪，我们就去哪蹭饭。”</p>
楚思远左看右看，眼里全是快活，嘴巴严守着不露一声赞叹，内心戏充实。</p>
不归转头去轻问赵康：“人手可够？”</p>
赵康点头，眼睛扫了街道两旁，示意到处都有天御暗卫。</p>
不归便放下心，牵着楚思远闲走。</p>
老家伙们一挑就是蒹葭坊，豪气干云地进了这长丹第一歌舞坊落座，然后翻开菜单，脸色绿了绿。</p>
不归牵楚思远到一旁的单桌坐，亲昵地揽着他在身边，随口报出几个菜，饶有兴致地指着那菱台给楚思远小声科普：“那蒹葭台是得过御章的，舅父还是储君时曾溜出宫来这玩，看了几支舞后大加赞赏，再后来这蒹葭坊便得了御名，养天下第一等的舞姬与歌喉，有时宫中宴席也有出演的。”</p>
楚思远眉高高地挑起来：“大佬年轻时也很能混噻。”</p>
不归笑着敲了他的头：“谁不是皮过来的？就你出圈啊？”</p>
白天的蒹葭台多是群舞，一般是四五舞姬伴演，图的是热闹，到晚上随着异灯，会更加风雅夺目。</p>
楚思远看了热热闹闹的一支胡旋舞，转头去和不归咬耳朵：“阿姐，你会跳么？我瞧你玩过好多乐器，还没见过你跳舞噻，你要是跳了，肯定比她们都好，那个丽妃也比不过你的。”</p>
不归汗颜：“承蒙厚爱，与体能有关的阿姐都不成气候，你别盲目信我了。”</p>
楚思远便笑，与她同吃一笼的包子、一盘的点心，满足得要飘了。</p>
不归看了一会，招了一个姑娘过来：“你好，借问个妙人，首席天涯在吗？”</p>
姑娘浅笑：“天涯一月只演两次，客官不巧，今儿没缘啦。”</p>
不归赏了点银，颇觉遗憾。</p>
“阿姐问的是谁？”</p>
“是……”不归想了想，“某位故人难得的知己。”</p>
“她跳舞很厉害么？”</p>
“不是很，是最。”不归莞尔，“日后你会见到的。”</p>
他们两个小的自得其乐，大桌上的老家伙们喝茶猜拳，最后威亲王输了，只得悻悻买单，胡子都翘起来了。</p>
吃完饭他们离开蒹葭坊，不归牵着他逛街，威亲王也在一边瞧着，见到有什么新奇玩意也买，预备给阿箬和另外三个皇子。</p>
威亲王拎着一堆东西，忽然感慨：“不归是第一次到蒹葭坊吧？”</p>
“虽是第一次去，但也早有耳闻，怎么了叔公？”</p>
威亲王望着蒹葭坊的方向：“那地方与我们皇家有缘。你婶婆年轻那会也贪玩，扮成个小厮拉我去里面看。你母亲更闹，拉着你舅舅去了不说，还遮了面纱，自己上去跳了舞。”</p>
不归楞了一会：“我从未听过这个，母亲也来过？”</p>
“咱们家的女孩子都洒脱，个个都闹的。”威亲王唏嘘，“那时你父亲文采斐然，歌女唱了他的词，叫你母亲听见了，还去讨问谁人所做……那蒹葭坊，冥冥之中便是个缘分之地啊。”</p>
说着他又看了站在小摊前的楚思远，目光意味隐晦。</p>
不归沉浸在父母往事中，半晌才喃喃道：“原来望春舞是这样来的。”</p>
易月公主死后便成了宗帝的哀痛，故而宫里人鲜少提及她，状元言椿的事就更少了，茹姨也很少细讲，以致不归对自己父母的印象总隔了一层，不如舅舅亲。</p>
她想象着母亲易容出宫的样子，忍不住问：“叔公，我的性子，像母亲么？”</p>
威亲王摸摸她的头：“不全像，你比易月克制，比你父亲热活，避了他二人之短。若论性子么，其实——你像你舅父。”</p>
不归伸出手抚上左眼的眼罩，缓缓道：“都说儿女是双亲的延续，我相貌不像，性子不像，除了生命，我延续了他们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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