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1/2）
各部筹划了许久, 过月半, 祭天大典开了幕。</p>
法坛占地与皇宫无几, 内有五殿八院十六宫，郁木葱林, 恢宏庄严。祭天大典需耗时九天，期间祭自然八力、皇天后土，以及祀祖、阅兵, 十分繁琐浩大。</p>
宗帝携宫中后妃子女提前三日到法坛的斋戒宫入住, 皇室中人需斋戒三日，三日后百官赶往法坛，三拜九叩, 同祭天地皇祖。</p>
祭天大典极其浩大，以冯太师、刘宰相牵头, 六部执行，筹备了几乎一年有余。而任参知的公主享有陛下特令, 同样跟紧了大典工程的始末。</p>
在这之中, 不归与宰相意见较一致，共事期间多拍和，但太师有执拗之处, 宰相也拗不过。</p>
操办大典的大部头在礼、户、工三部，礼部有刘采仲, 户部有姚尚书, 工部也有自己人, 宰相与不归殚精了一年, 自认已无大纰漏。</p>
只是户部偷工减料、敛财刮脂的勾当让他们不满和警惕。不归敲打了以姚户部为首的一众人等，警惕此事被对头攫为把柄。</p>
这等包庇自己人、收拾烂摊的违心事惹人十分光火。不归心里憋着气，憋得嘴里生了个泡，不得已只好忌口鱼肉，每顿都只能戒鱼，一到饭桌就一脸生无可恋的四大皆空，看得楚思远既心疼又好笑。</p>
开景二十年秋，十年一度的祭天大典起。</p>
第一天，宗帝立于祭天台的天心石上发言，帝声回响久远，群臣跪叩听诵。第二天，皇室与群臣开始冗长繁琐的祭礼。</p>
法坛内需祭拜处近百，君与臣分批，主次分开，人多而礼严，按照礼部拟化名单严格进行，几无纰漏。</p>
期间皇子公主也与帝分开，各拜其位。</p>
不归为长女，与思平在前跪拜，共有九叩。</p>
第一叩起来时，思平轻声和她说话：“长姐办的差事周全。”</p>
不归面不改色：“蒙太师指点。”</p>
思平轻笑：“长姐有特令，怎需指点？”</p>
不归不痛不痒地回：“还需定王盯牢。”</p>
九叩之间，两个人的步调一致，看着手足和谐，无人能听到他们之间的暗流。</p>
“大婚何时？”</p>
不归不欲和他绊口舌，问了他与宛妗的婚事。</p>
思平行叩的动作一滞，不归只好放慢动作等了他一瞬。</p>
“不知。”</p>
不归纳罕：“为何？”</p>
九叩行完，思平先她站起，垂眼看着她说：“我不愿娶，她不愿嫁，如此而已。”</p>
不归楞住，身后人纷纷站起，思平看着她快速轻说：“我不娶我不爱之人。”</p>
他那坚决眼神，一时倒让不归捕捉到了一些不属于定王的神采，依稀似有少年的桀骜傲气。</p>
但她只是轻笑，未置可否：“斟酌些吧。”</p>
不归转身离开，思平眼里片刻的热，也退回了冷与漠。</p>
不归踏出大殿，罗沁上前扶着她的手，这一上午的罪终于受完，可以回宫稍作歇息。</p>
罗沁不敢抬头，因康王在身后尾随着，她怕这一抬头，一转身，便要红了两双眼。</p>
不归刚走下了阶便拂开了她的手：“不用你伺候，你去照料康王。三年了，刚回长丹不久，他怕是还不适应。”</p>
罗沁低声应了是，回身一望，思鸿在两步台阶上，身量已不是少年时的清瘦，而成了颀长健朗的青年模样。</p>
不是个闹腾公子，该是个端重王爷了。</p>
端重王爷低头与她直视了一眼，哭鼻子了。</p>
萍儿为不归打着伞，也觉心酸。</p>
楚思远走上前，示意着接过了她的伞，让她退下和林向并走，替了她的位子。</p>
不归感觉出压力，侧眸看见他站在自己右侧，不由得一笑，扯动了嘴里的包，又蹙了眉，一副要笑不笑的样。</p>
楚思远低头：“阿姐不要笑，笑了疼。”</p>
不归噙着浅笑：“我不拘疼。你怎么来打伞了？”</p>
他比划着个头：“萍儿比你矮，打伞吃力，我来合适。”</p>
不归朝他扬了扬下巴：“那你上前来，你我并走，你也遮得到，看着也不叫人笑话。”</p>
楚思远便走到她身旁，与她闲聊：“三年不见，二哥变样了，刚出来捶了我一拳，身板很是结实。”</p>
不归轻笑：“瞧着不比你结实，还没你高呢，也好意思说是你哥。”</p>
“大哥也没我高，就三哥和我打成平手。”</p>
不归抿着唇忍笑：“哟，那你实在了不起。”</p>
楚思远打量她的神色，问：“我刚听见阿姐和大哥咬耳朵，聊什么呢？祖宗面前也不消停。”</p>
不归唇角放平，摇了摇头：“如今不对付了，说什么都夹着火/药味。”</p>
她想了想，侧首低声问他：“鱼儿，我问你一件事。”</p>
楚思远正色点头。</p>
“你对宛妗……”</p>
楚思远黑了脸，直接截断：“无心。”</p>
“唔。”不归整了整袖，“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啊。”</p>
楚思远忍不住抱怨：“阿姐当然看不明白，自个还瞎想，说，自己错点了鸳鸯几对？”</p>
她不服：“我眼力向来极好，所见无差。”</p>
楚思远都被气笑了：“你好个小雨。”</p>
不归还较真了，板着手指数起来，一连数了两世好几对良人，但要证明又不能开口，便也惘然了起来。</p>
不归看向他：“那么，你如今心无所属？”</p>
楚思远转动伞柄，伞角割散了阳光下的影：“是。”</p>
不归收回视线，道：“没有也好。”</p>
“怎么了？”</p>
她顿了一会：“想起了自己曾看中的几对良人，觉着天作之合，应成眷属。”</p>
“可惜善终的寥寥。”</p>
“可见良缘未必是个好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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