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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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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了。

定王坐在铺满果干的喜床上, 膝上摊着一件弱冠紫龙王袍。晨光照进来投在红盖头与嫁衣上, 喜房里只有他一个人。

城楼上, 郁王终于等来了人。

“找到定王妃了吗?”

“没有。”李保擦过狼狈的脸,“都城权贵的门哪是那么容易推开的,巡防军借着世家的由头也没找到。开玩笑, 哪个将士愿意冒着风险得罪一群世家贵族?往上自然是称把长丹翻出了皮,实则在那些有嫌疑掳走定王妃的世家大门前连屁也不敢出!”

李保揩了把鼻子:“说老实话吧,我觉着这王妃很难找回来。”

楚思远看天边曙光,慢慢笑起来。

宫中,淑妃惊怒:“宛妗不见了?”

“王爷在前堂喝到夜半, 回房时发现房中只留下盖头与嫁衣, 人却是不见了。”

淑妃安静地怔着。

“御史大人的意思是,冯家没有了嫡女还有庶女, 定王府还可以有侧室。王爷便让人传了话。”宫人伏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王爷称,他昨日对全城许下了终身只娶小姐的誓言。王妃若不归,今生——”

淑妃气得袖口微动,忽然抓起晨起的漱杯用力掼到地面,碎了满地的瓷片。

日光穿过枫花,她指尖感觉到了热意, 缓缓掀开了眼睫。

床边蹲着肥头大耳的花猫, 正歪着脑袋看她。

不归屈指点它鼻子, 开口声音略沙:“你主子呢?”

小雨叫了一声, 抻着懒腰舔了舔她手指,无辜极了。

她轻揪它胡须,昨夜星辰云雨慢慢拢回来,脸色也随之纷呈。

不归陷在被窝里发了一会呆,慢慢腾起来去摇梳妆台上的铜铃,未过多时,婢女恭敬地进来。

不归捋过长发,低声:“备热泉。”

公主府后院有天然凿开的热池,不比广梧的热泉差。昨天回来得匆忙,如今便想好好洗漱。

不归没让人伺候,自个着了衣裳。出去前看到书桌上有小巧斑驳的墨迹,她的指尖描摹着那印痕,勉强辨认出是个爪印。

她停了一会,招来了猫,捻起它的爪子察看,指甲里黏着些许白色羽丝。

天雾蒙蒙,她眯着眼睛没说话,慢慢挪去了后院。

入了热泉,她掬起水往脸上泼,在淅淅沥沥淌下的雾气里看水面上的倒影。

锁骨上有齿印。

不归往水下去,让热泉盖到脖颈。

身后传来脚步:“老奴参见殿下。”

不归回头,来者是公主府的老人许烟。自二十年前长公主回宫,公主府便剩下驸马与一干奴仆,许烟一直是府中管家,近日便是她随侍左右。

按照不归的意思,待宫中安顿好,后权不必收回,托给柔妃去掌管便可。届时茹姨与罗沁留在宫中,萍儿便搬出来理这府宅。

这公主府与世隔绝二十年,奴仆都是些忠心可靠的老人,不归也享受这等悠在的清静桃源生活,便没有急着将广梧宫人迁过来。

许烟手中端着放好朝服衣冠的托盘,恭敬地来到热泉边放下,跪在一边和煦问:“殿下需要老奴揉背么?”

不归面不改色地往水下泡:“牢您有心,不必了。”

许烟眉目清和,年纪比薛茹要大上几岁,眉间比薛茹少了锐气,多了舒朗的柔婉和世事洞明的豁达。

她合手拜过,刚想退下,不归抬眼见天色尚早,心有所动,出声叫住了她:“许姑且稍等,孤想问些话。”

许烟莞尔:“殿下只管问。”

不归浸在热泉中,缓声:“许姑侍候过府中先人,不归想问一问,先人入驻这宅院时,是什么光景情状?”

许烟目光幽远,回忆了一时,笑答:“大人与夫人恩爱不疑。奴婢口拙,曾听不少民间说书里的诸多传奇情故,如今想来,先主子便该是那口口相传的神仙眷侣。”

不归梳洗着长发,轻道:“孤自来鲜少听先人事迹,许姑不妨多说一二。”

许烟跪坐温热的青石板上,腰背挺直,含笑道:“老奴记得,大人私下爱唤夫人三十天。”

不归搓长发的手一顿,有些好奇:“何谓三十天?”

“大人年少逢夫人于蒹葭坊,夫人便化名为三十天,自称是个舞姬。”许烟娓娓道来,“他们逢认满一月,也正巧是大人摘得状元、先帝赐婚之日。因这种种缘故,大人最常以此唤夫人。”

“夫人爱春色,大人下朝便爱栽种春花。庭院三十株桃花,是与夫人一同种下的。”许烟轻指庭院深处,“夫人最爱在那桃花里与大人执手漫步。”

“可做望春舞?”

“奴婢却未见过。”许烟似有怅惘,又轻笑道:“夫人兴许是只跳予大人,我们无福能明目悦耳。春和景明不久,夫人便有了殿下。”

不归竖起耳朵。

“夫人害喜得厉害,大人那阵子也不知怎的忙得慌。新帝践祚,朝中事务繁忙,他总是惶惶而去,匆匆而回,夫人便在桃花下等他。殿下,您若能看见他二人,便知情深意浓是个什么模样了。”

“待得后来,夫人生产时有危。母女方过鬼门关,陛下便将你们接回了宫中,由国医细心治理。那时殿下生而异象,养于宫中更稳妥,夫人便重新留在了广梧宫中。大人每次去看望妻女,怀中都藏一袋桃花籽,不多时,广梧宫便也有桃树青葱,只待来年花蕊。”

不归楞了会:“可我印象里的广梧宫,不曾有过桃树。”

许烟垂眼轻笑:“想来是陛下触景生情,后来扫理了。”

她顿了会,笑意掺了涩意:“约莫是上天嫉妒情深,便要来个不寿。”

不归指尖一动,苍白的面容在阴晴不定的阳光下沉默。

*

楚思远纵马从城门赶回公主府,匆匆入了门,还以为能赶她未醒,到她榻边守个清晨的第一眼。到了堂中,却看见那人在桌前摆弄早点,随手拿着筷子敲花猫总想捣乱的脑袋。

楚思远脚步放轻,三步并两步上前:“不归。”

不归抬眼看见他,抿了唇轻笑:“便知道你该来了。”

她偏着脑袋打量了他一眼,这人逆着光而来,那身蟒袍衬得长身玉立,着实养眼。

楚思远赶到她身边,托着她手臂低头呵气:“怎么这样早便起了?”

“习惯了这个点,自然而然便起了。”不归拉他坐下,他小心托着她落座,长腿勾过椅子蹭到她身边,率先舀了一碗粥放到她碟子里,舀了一勺要自己先试。

不归打他手背,瞪了他一眼:“坏毛病。”

楚思远便笑,在桌子底下握了她的手:“今早起来,有不适么?”

她的眼珠子登时乱瞟,耳廓慢慢地红了,想起了扒人衣服的丑陋行径,立马含糊着道:“无事。”

楚思远攥着她手,目光逡巡在她严正的衣领下。

不归受不了这注视,挣出手抬去抚他眉眼下转移话题:“眼睛怎么熬红了?”

楚思远捉过她的手,小声道:“想娶妻想的。”

不归垂了眼睑,轻踩了他脚背,亦小声:“不必你急。人归你,跑不掉。”

楚思远抬手缠了她一缕长发,绕了圈顺着抚下来,忽然只想陪着她在这一隅里执手老去,把门外的风雨关上。

不归把早点推到他面前,敲了敲他的手。小雨跳上桌来,尾巴轻扫,她把猫招过来揉了一会,并不急着用早膳。楚思远便扯扯她袖子:“摸它做什么,吃东西。”

她答:“怜它如怜你。”

楚思远瞬间红到脖子里。

待收拾过,不归敛衣去上朝,楚思远要一块走,被她的指尖戳在胸膛处:“换朝服,这一身太扎眼。”

楚思远只得悻悻折回去捯饬,不归坐的马车,便没有等他,先行去了朝堂。

她在晃晃悠悠的马车里坐着,抬起手到眼前察看,轻搓着指尖自他袖上沾来的一点点墨痕,看了沉默的一路。

一至,满朝的气氛都不对劲。

不归疑惑,顺着众人的目光往前看去,看见了拢袖笔直站立的定王。

她安静了一会,慢慢踱到前头,在定王的另一列站好。

谁也没有看谁。

未过一会,满朝肃静,宗帝登临。

朝中官员上奏了几桩要事,其中有一件最为挑动心弦:“边关来报,西北防线吃紧,臣等以为,当迫切增兵。”

另外人附和:“郁王骁勇,当为不二人选。”

公主一派便有人出列反驳:“郁王攻占下燕背坡不久,大挫外域士气,边境最是固若金汤之时,何须小题大做?”

两边人争了一会,郁王自己出列:“臣愿返西北。”

朝堂间忽然安静下来,像是不知道怎么接茬。一方人看前方的太师、御史,一方人看前头的公主,然而他们都不出声。

宗帝先开口:“你归家不久,不必急着赶过去。”

不归当即出列:“臣以为,国中并非无将,可派遣其他人前往。”

“谁人胜任?”

“陈涵。”

“陈涵不仅担有守城之职,还揽巡防之务,如今还要赴边关镇西北,当真是权系一身。”兵部侍郎冷笑出列,“微臣以为不妥。”

另一边人反唇相讥:“巡防无能,陈将军心系国都安防从旁协助,有何不妥?”

两方人又争辩起来,不归越听越觉得奇怪,却又不知关窍在何处。

宗帝听着也嫌累赘,最后还是拍定下来由陈涵而出,底下的一派人不停劝谏,吵得人头疼。

不归刚想开口,忽然起了心悸,险些趔趄平地摔。

旁人并未察觉,宗帝瞧见,立即问:“不归可是欲有上谏?”

她抬高手行礼,在宽袖的遮掩下喘息着竭力平复心悸,舌尖咬破,声线控向平稳:“儿臣——有他事欲奏。”

“直说无妨。”

她缓着气,语调不由自主地慢慢拉长:“儿臣昨日见定王成家,得妻立内府,颇为定王喜。思及康王,私以为也当到成家之岁。”

满朝寂静。

不归提气,眼前的黑慢慢沉下,便垂下了宽袖避免过于失礼。

她继续说下去:“二弟与定王年岁相仿,也当开府成家。儿臣认为,不如迎威亲王回都,替他主持一二。”

楚思远在后头垂首忍住喟叹。

他设想过她会怎样给自己的亲事造个势,捏个契机。最好便是为思鸿或思坤指亲,再兜到他与她的身上。最好便是康王,还能顺势召回威亲王端平朝中。

只是——

他悄然看向始终一言不发的定王,不知如何感想。

这事不该在新娘刚失踪的定王面前提,无论有意无意。

可他又有私心,知道她仍有眷念,便希望最好……让这两人断得再彻底些。

气氛愈发沉重,不归凝了眉,就听龙头拐磕到地上,冯太师沧桑的声音响起:“敢问公主此番上请,是往定王伤口上撒盐么?”

不归愣住:“太师此话何意?”

“定王妃昨夜失踪,巡防军、守城军、乃至振武军皆出动,犹未寻回定王妃!”冯太师敲着龙头拐沉痛道,“定王妃安全与否……尚未知晓……”

不归瞳孔瑟缩了一瞬,转头看向他。

定王英俊的眉目陷在阴影里,合手而弯腰,说了他今日的第一句话:“儿臣无能,守不住新妻,请父皇责罚。”

他没有错过眼,一眼也没看向不归:“此事与二弟成家之事无关,长姐所谏并无不妥。”

冯太师摇头,借定王打起了感情牌,要把让威亲王回长丹的建议摁回去。

冯御史也出列:“定王府戒备森严,偌大长丹兵力齐备,没有理由找不回定王妃。此事必有蹊跷,微臣恳请陛下遣派彻查!”说着老泪纵横,叫人闻者伤悲。

一旁有人劝慰,一句不经意所出的爱女,高座上的帝王也随之缄默。

不归脑中嗡嗡作响,模糊地想着,我不该在这时说起这事。

这是拿无形的利刃往思平身上招呼。

“当务之急是寻回定王妃。”宗帝开口,“传旨下去,能将定王妃安然无恙带回的,必有重赏。”

冯太师的意思是,定王妃一日找不回,底下的三个兄弟一时便不能主张大婚。长幼有序,幼可纳妾不可迎正妻。

毕竟,谁也不知道定王府会不会骤然从红事变成白事。

宗帝看了堂下的不归一眼,没有同意太师的意见,此事就在沉默里僵持。

朝会在一片压抑里结束,不归向定王走近,对方目不斜视地擦过她身边,王袍与朝服相掠。不归停驻原地,回首看去时,见定王渐行渐远,忽然后知后觉地垂眼笑起。

楚思远上前,不归转身:“我进宫一趟,你先回去。”

楚思远牵住她衣袖,不归回头看他,压低声音轻笑:“你瞒着我。你截下天御,连夜王袍未换,办的就是这件事。”

不日陈涵外调,长丹守城军自然转交到他手上,昨夜他让城军越权,其中必有私心。

他也没有做错。

不归靠得近,说得轻声,朝中人散了大半,还有些许回头打量他二人。

她也不忌讳风言,反握他的手拉下他,眉目甚至都是平和的,轻笑道:“我的郁王哪。”

楚思远压着眼睫看了她半晌,抬手理过她鬓发,轻声道:“阿姐速去速回,我等你一同归府。”

不归松手,转身朝深宫而去。

待她走远了,楚思远的指尖忽然微抖。

*

不归拢着袖入宫,待到得广梧,萍儿来扶她进去,袖中手抽出,十指的蔻丹已被抓破损了。

萍儿观她脸色不好,紧张唤道:“殿下,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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