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1/2)
“你喜欢什么?生物?”许静兰的语气中隐隐含着怒意。
【对,我就是喜欢生物,这有什么不对?】
周觅闭紧了嘴巴,方才他心底升起的这短短的一句话就被这么锁在了喉咙眼。他推了推眼镜,视线又飘到天花板上去了。
周成林抖了抖手中的报纸,一句话也不敢插。如今在这个家里他这个丈夫的形象形同虚设,一点儿权力和地位都没有,很多时候他觉得妻子看他的眼神跟看厨房里的一块抹布、卫生间里的一卷手纸没有任何区别。
许静兰见自己的儿子不吭声,火一下上来了:“眼睛看着我,说话。”
“不是生物还能是什么,你明明知道。”周觅不带好气的说。他的目光透过薄薄的镜片和自己的母亲的视线短暂地接触了一下,立刻转向了别处。
男生的话里全是倒刺,出口之后在许静兰的耳膜上钩出数条不大不小的血痕。女人的太阳穴跳了跳,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在外面也是这么跟别人讲话的吗,这么无礼,这么没教养?妈妈这么多年白教你了?”
“对不起,我下次不会这样了。”周觅闭上眼睛,艰难地说,“我喜欢生物,对法学没兴趣。我曾以为接触久了,我会慢慢喜欢上法学,但事实证明,我想错了。”
许静兰长舒了一口气,微微后倾,把上半身的重量全转移到沙发的靠背上。她忍住了没有发作,语重心长地说:“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是这么……你要知道高中生物和大学生物这两者的性质是完全不同的。高中生物做做题、考考试就可以了,大学生物需要搞研究、做实验,研究生和博士更是如此。你以为妈妈没有提前做过工作吗,在报高考志愿前妈妈特地找过你们学校几大学院的老师咨询情况。如果生物真的像你想象中的那么好的话,妈妈怎么可能不让你去学。”
“我……”周觅不敢一直保持沉默,但一张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难道要去争辩学生物的好处么。他再清楚不过,“好”这个字在他自己的字典的定义跟他妈妈的完全是两个样子,可他懒得跟女人解释。
许静兰继续说下去:“你做事情的时候不要一厢情愿,不了解的事情,不要轻易下定论。”
“一厢情愿”四个字刺得周觅的心生疼,男生的喉头立刻泛起了一丝苦涩。当初填报志愿的时候,他考虑了很久很久,才无比郑重地在志愿栏里选了生物做为第一志愿——也是他填的唯一的一个志愿。生物专业在他报的学校的录取分数并不高,虽然他一模和二模的成绩不怎么理想,但都能稳超生物专业二十分。
填完志愿以后,周觅觉得自己的一只脚已经踏进了生物学院的大门,只要交了高考试卷,他就可以坐在教室里听生物学泰斗们揭秘遗传密码或者将大千世界上的千万生灵一一分类。
界门纲目科属种,如果哼唱起来,该是多美妙的旋律。
可就在志愿填报系统关闭前的十分钟,许静兰让他听到了梦想破灭的声音。
那种痛彻骨髓的绝望,直到五年后的今天周觅仍记忆犹新,这些年那种苦楚一直沤在心里,哽在喉咙上。男生不敢倾吐,他怕一张口,就是满嘴的血腥。
周觅握紧了双拳,鼓起勇气,直视着自己母亲的双眼:“我没有一厢情愿,也没有轻易下定论。高考前我向别人了解过与生物有关的研究。”
“从谁那里了解的?”女人挑了挑眉。
“我高中的生物老师,他跟我交流过在国外求学的经历。”
许静兰眼中的不屑一闪而过,她沉声道:“如果他功成名就,就不会来教高中了。你觉得他给你提供的信息可靠吗,有多大价值?”
“我明白他为何止步,也特别能理解他,但他做不到的,不代表我也做不到。”周觅顿了顿,又说,“而且颜老师……”一提到颜老师,男生的语气突然变得格外温柔,毕竟那个才华出众的生物学女老师曾是他全部的精神寄托。
许静兰把通向生物世界的大门关上了,周觅偏要蹭到门边,透过门缝窥视门中的盛景。从大一的时候他就开始向生科院的同学借动物学和植物学的课件了,然后回宿舍自己研究。不到三个月,他们学校里的花花草**都能叫得出名字了,不但能叫得出学名,还能说得出科名和拉丁种名。对于一些正在开花的植物,他还能说出它们的雄蕊数目,子房位置,还有花柱形态。
大二上学期的时候男生通过他们学校生科院的同学了解到了颜老师这号人物,于是一有空就跑到隔壁大学去听那位老师关于结构生物学的课或是讲座。他听她讲冷冻电镜,讲葡萄糖转运蛋白GLUT系列的三维晶体结构。但遗憾的是那个气质出众、才气逼人的年轻女老师去年被邀请到普林斯顿大学去做终身教授了,男生觉得自己的心里突然空了,他颓丧了一阵子,整天像失恋一样郁郁寡欢、失魂落魄的。
“妈,颜老师对我说……”周觅欲言又止。
许静兰一听见“颜老师”三个字就头疼。从大二开始,他儿子每年都要在她耳边叨唠几遍这位女老师的名字,她差点儿以为自己的儿子暗恋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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