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断袖之罪(1/2)
调任刑部之后,由于还有一个上司——刑部尚书翁如原——扛着各方的压力,奚风扬只需要做好分内事情就可以了,他又开始流连于烟花柳巷。
有时彻夜饮酒作乐,第二天上朝精神萎靡也就罢了,过分的时候干脆迟到。第三次的时候高芮勃然大怒,让人拖出去一顿打,扣在内务府不给回去。
高芮忙了一整天,吃完晚饭才有空去看他。奚风扬趴在床上呼呼大睡,补了一天的觉,发冠凌乱衣衫不整,下巴黑乎乎的一片胡渣,哪里还有一丝朝廷重臣的样子。皇帝一杯水就泼醒了他站在床侧冷眼看着,沉着声音道:“你想告老还乡就直说,再这样连朕也要看不下去了!”
被水泼醒的奚风扬吓了一跳,看清楚是君主以后还挣扎着要起床行礼,奈何屁股不给面子,根本动弹不了。他看了一眼门口的大太监,也就不强求了,继续好好地趴着;“陛下所言极是,微臣也是这么觉得的,我实在是挺不下去了。上次近山兄正好遇见我在相亲,他那双眼睛要把我贬进石缝里;可就是这样了,非要我娶妻生子我也还是做不到,现在只有去一个没有近山兄的地方我才能活下去;大道如山,近山方知须崇山,微臣实在翻不过这座山了,也求不来这道了!”
“你这狗东西,一嘴一个道!大道一个不落,小德尽失!你看看满朝文武,除了王近山,谁还看得惯你?”高芮对他嘴里的说辞嗤之以鼻。
“他也看不惯我的,他若看得惯我,我二人早就和好如初了!不过陛下,您说这断袖怎么就有违伦常了呢?我当初问过我老师,他也答不上来,京城喜好男色的又不是只有我奚崇山一人,我与近山门当户对、文武相合,他们到底为什么一定要拆散我二人呢?”奚风扬絮絮叨叨地纠结起早就无关紧要的事情来。
高芮抓起桌上的茶壶就劈头盖脸的浇在他头上,恨恨地说:“也不知道什么东西能让你清醒清醒!来人啊,把他给我送去太学里,让太傅给他解释解释为什么断袖有违伦常!”
“陛下陛下,我动不了,您让我先歇歇,能下地了我自己去太学!”刚吃过一轮苦头,奚风扬立刻告饶,也不再胡言乱语了。
“我让人抬你过去!今晚就去,没问明白别回来,让丁庸好好给你解释,解释不通就让他也收拾收拾回老家吧!”高芮把茶壶扔在了床上,甩甩袖就走了,任凭奚风扬怎么哀求也没用。
门外很快疾步进来六个太监,手里抬着担架,抓着奚风扬的胳膊腿就放了上去,动了屁股的伤,他又杀猪一样的惨叫着被飞快的抬往太学。
到了太学,有学士告诉他们说丁太傅已经回府了,六个太监一合计,抬着他又往太傅府里赶。
背朝天的奚风扬被六个太监抬着穿梭在皇宫里的事情第二天又传遍了京城,丁太傅还不死心,像是报复他深夜上门的事情,每天也差人抬着他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竟然成了一道奇景,给整个死气沉沉的朝廷增添了不少愉快的气氛。
令人窘迫的是每天上朝,奚风扬就被抬进大殿里,所有人站着,他就趴在丁太傅旁边,和五部尚书一排;安云松第一次看见这个情景,笑得没法停下来,他抿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于是咯咯的声音从喉咙里不断地冒出来,显得更为滑稽。
除了王迢,满朝文武包括皇帝都在笑,奚风扬撩起袖子把脸遮住,臊得全身发烫。
这样连续几天下来,伤没好齐就要下地自己走。他像个跟屁虫一样呆在丁太傅身边,这个小老头心思也坏得很,上下朝就算了,在太学里也跟上足了发条一样,走来走去,授完课就去院子里溜达,奚风扬跟着七八天就没见他坐下来看过书。
看着丁太傅又在侍弄院里那几盆花花草草,奚风扬扶墙站在一旁累得不行,绷不住自己的怨气了,阴阳怪气的道:“丁太傅你是不是特别讨厌我老师?现在他不在了,你抓着机会就折腾我!”
“瞎说,我和你老师虽然交情不深,但是从没结过怨!”丁太傅剪去一片黄叶捏在手里,“也不是老夫折腾你,圣命难违!我还指望你早点想明白断袖为何有违伦常呢!你看我天天带着你上上下下,更烦!”
“我明白了,我真的明白了,我可以回去了吗?”奚风扬微微挺直了腰,万份期待的反问道。
他的回答让丁太傅一下就来劲了,立刻站起来,也无比期待:“你说来我听听,我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圣上和我提过你问的那些问题,还真没有哪个圣贤说过断袖是有悖伦常的!”
那刚挺直的腰瞬间又塌了回去,奚风扬缓缓转身,扶着墙往别处挪,离丁太傅远远的;那小老头就在他身后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虽然丁太傅是个坏老头,可究竟是一个饱学之士,捉弄奚风扬之余也用尽方法解开他的心结。每天晚上回去的时候,就随意聊一聊,目的性也不是很明显,奚风扬也就不那么反感,能好声好气的同他讨论。丁卜宇和济光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曾经济光在东阳城任过太守,两个人因为政见一致,政务上非常契合,私交也就极好了。
“你姨夫是一个很有才能的人,非常通达,京城中没有哪个人和他一样能够自愿脱离京城在外做官,我很欣赏他!”丁太傅提起济光仍旧有些唏嘘。
“他哪里是通达,我小姨病逝后他就急于逃离伤心地,四海漂泊了一趟才肯回京!所以我也说,我恐怕只有去见不到近山的地方才能安稳过了这一生!”奚风扬一瘸一拐的,左边累了就换右脚使力。
“你嘴上也积点德吧,夸一个人你就得否定一下,你让老夫怎么说下去?”丁太傅佯怒道。
“你夸我,我就不反驳。”奚风扬也臭不要脸。
丁太傅停下脚步,侧头看了看他,冷哼了一声,继续往前走,还真的夸起他来了:“奚立谦很厉害,虎父无犬子;他挫败了王家僭越的阴谋,你是直接把王家捅翻了。我听见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振奋了,没了国贼的大甫一定会越来越好,可是谁知道李扶泉这厮比王家还疯狂!你那些事情我们都听说了,传来传去什么鬼话都出来了!”丁太傅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说到这里竟然先停下来大笑了好几声。
奚风扬立刻涨红了脸:“您这是夸我吗?我可听不进去了!”
“不说那些鬼话!”丁太傅摆摆手,示意他别激动,“你我还是知道的,博览群书,十四岁就能和易平云辩论得有来有回,听其他人说,十二岁写出的文章就比上了太学的人写得还厉害?”
“夸张了,写得什么东西我自己都不明白,其他人看了都说好,我爹也信了邪,把我送去太学了!”他看着前边的路,又开始不甘心了,“要是我晚点进太学,就遇不上近山了,哪里会闹成这个鬼样子!”
“说明有缘分啊,是不是?”丁太傅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人读了一辈子的书,读得没点人情味,你这好啊,一入学就遇上了一生所爱!”
“呸呸呸!肉不肉麻!”奚风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对自己肉麻的那些事情似乎失忆了。
“你装什么装,你肯定比我肉麻多了!”丁太傅不服气的指着他的鼻子反驳道,“我都听别人说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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