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爱(1/2)
待醒来时,我的恋人呐,你许会痛哭,痛哭我将你遗弃在世俗的纠缠中。
愿朝曦入牖时,渡鸦雾尼远道而来迎接你,赐你沉醉在欢愉里,割离这令你辛苦与悲伤的恋念。
容我自作主张,不与你重逢,便也无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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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子前后连带只塞了辆山地车的车库都搜寻了一遍,在柯微揣着屋子里仅有的一千三百零三块五现金准备出去买一部新手机的时候,书房桌子上七零八落某堆医学书底下传来一阵轻快的闹铃声,柯微摸索了半天,终于翻到了王砚凡的老年机。
厚重的Nokia2043款,二十六个字母磨损得几乎分辨不出,柯微的大脑识别了近半分钟才确认这不是个有按键会唱歌的砖头。得知这东西竟然还具备拨号功能的第一秒,柯微想都没想就立刻打给了应墨。
这串号码柯微背得再熟不过。
他自小对数字极其敏感,记忆力也好,十岁时因为贪玩把家里的钢琴调坏了三架,被养父罚背圆周率,只一夜柯微就嬉皮笑脸地背到了三百多位,养父听后沉默了半晌,从此便改罚他学芭蕾,一言不合就安排他到各剧院和小姑娘们一同演出。
这是应墨的私人电话,知道的只有寥寥几人。九年来,应墨从未关机过,唯恐柯微联系不到他,为此他极少乘飞机,还被粉丝戏称为“高铁小公举”。因为如果柯微找不到他……
一定会哭的。
“墨哥,你为什么,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啊?”
“因为刚刚我手机没电了呀,怎么还哭了?小哭包。”
“啊……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哼……”
“我没事,乖啊。”
“不许没电,不许关机,不许不接我电话……就是不许不许不许嘛!”
“可我拍戏的时候接不到怎么办啊?”
“胧正姐,胧正姐接,丛北接。”
“那如果我没接到,你就直接打给小季或者丛北好吗?”
“不要,我不要,我就要找墨哥。”
“好好好,我答应你,阿微别哭了好不好啊?听话,哥马上就回家陪你。”
“墨哥,你快点,你快点回来……”
从前恣意时便把所有人抛之脑后,一个人三天三夜不露踪迹的是柯微,后来像小孩子一样紧紧抱住应墨不放,分开一会儿就要哼唧唧的也是柯微。
因为在乎,因为发觉……爱上了阿墨,所以越来越害怕,害怕十二岁那年和他的初遇,害怕那艘轮渡,害怕漆黑的海上,害怕围甲板的铸铁栏杆。
害怕他再次被黑暗夺走,而自己却一无所知,连挽留都不能。
柯微很少哭,他是正能量偶像啊,虽然大家都说会一直宠他,可毕竟已是个成年人,怎么能像小学生一样呢,有点小成绩就得意洋洋地炫耀,受委屈还可以和老师告状。
他向来不爱刻意与人争,更不会为了不相干的人平白委屈自己,做任何事都是依心而为,他确实也有这个资本。
从小到大,只有在父亲和应墨面前柯微才肯乖乖听话,摆出一副任君教训的可怜模样。
和应墨在一起越久,他就愈发孩子气,受委屈就要撒娇,想应墨了要撒娇,睡不着要撒娇,找不到应墨……
柯微双膝跪在羊毛地毯上,头倚着书桌前的电脑椅哭了许久,他一遍又一遍地打给应墨,关机、关机、关机,还是关机。
直到王砚凡的老年机也抱歉地表示电量不足,自动关机,连最后一抹光都无情地夺走。直到夜幕都已降临,将他彻底笼罩在混沌中。
柯微忽然不哭了。
即便拨通,他又能说什么呢?
先生,你还好吗?先生,我想你了。
先生,你在哪里?先生,你相信借尸还魂么?
先生,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啊?先生……投资商铺吗?
先生,我没有死。
先生,我是柯微……
又是彻夜难眠。
从前遇到这样的夜晚,他总是和应墨一起,应墨睡眠轻,见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便会温柔地拥他入怀,轻吻发丝,舐他的唇以抚慰,或是伏在耳边低声细说,为他讲第二天要拍的戏,直至酣眠。
这一夜失去了应墨的安抚,柯微的心乱糟糟的,并且他很清楚,以后便再不会有那个人陪伴。
“连陈歌池都断然拒绝的阿墨,绝不会喜欢现在的……自己。”
难道竟要自己以昔日之情捆挟着应墨么。
应该趁此永远消失呐,怎么可以那么自私地去找阿墨。倘若没有了柯微,也许他……就不会把自己禁锢在那段黑暗的过去中了。
他是干干净净的阿墨,只要柯微彻底消失,那段过去便再也无法纠缠他。
或许只要悲伤一段时间,就可以重新开始。
回去?
难道要一个叫王砚凡的人走到他面前,向他讲述十五年前柯微与应墨痛苦的相逢,把已结痂的伤口再度揭开么?
“哥,我知道伏堇妹妹的存在”
“同哥断绝关系的父亲就是Ying董事长”
“我知道哥十二岁那年做的手术”
“我和哥相遇那晚是在船上,哥想跳海”
这种话说出来便是刀刃,一句一处血淋淋的伤。
呵,怎么舍得。
“与其顾惜场面,硬充好汉,到临了弄的一塌糊涂;还不如一老一实,揭破真情,自寻生路。”
王砚凡,不是十五年前在轮渡上拦下应墨的美少年,不是应墨一直以来的希望,不是知悉应墨过去,并承载他皂白不顾的信任,寄托着他余生的人,不是应墨奉为光明,尽心竭力,安危不顾也要庇护偏袒的柯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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