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2）

6.

一步一顿，短短的2层楼梯，林叶走得格外慢。机械地迈着脚，像丢了魂似的，一个破碎的空壳毫无生机，他不停问自己，这算什么？

这份靠买卖固定的金钱情谊，两人都未必当真吧，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订饭时你是温柔的三哥，我是亲昵的朋友。不订饭时，你是忙碌淡漠的老板，我是别人口中的4115。是自己太孤独了吗，想抓住花花世界的一抹浮影，寂寞苦日里的调情戏弄，林叶自己都想不明白，自己是否是认真的。从决定挑逗的一刻起，备注里轻浮的话已经注定，这是一场动机不纯的交易。

走到楼下时， 三哥已经等了一会儿。下午两点正是最热的时候，34度的高温烤着人，无风。临安的夏天从来如此，热的人丝毫不敢有脾气，只能哄着盼着来点风，下雨是丝毫不敢奢求的。师大送外卖的队伍像一个特殊帮派，骑电动的走着的，散落在各个楼层前，叫着0913？1601？4112？带着独特的方言口音，四个数字被叫出抑扬顿挫的起伏，增添了一分喜感。下午两点，只有稀稀疏疏的手机尾号声。

林叶拨开门帘，未待寻找，就看到楼梯口下的三哥。8号楼的设计有些独特，师大著名的唯一一栋鸳鸯楼，出了楼门还有5节楼梯，林叶站在楼门口，三哥坐在车上，中间隔了5节楼梯。林叶的面无表情看在三哥眼里成了倨傲，高高在上地，有着生人莫近的敌意。

三哥诧异，小朋友今天心情不好吗？提起林叶，他只能笑一笑，笑什么，他也不知道。他承认他对他有私心。朋友问他，你近来挺关注那小孩啊？他想到小孩不可抑制地嘴角上扬，微微一笑，又压下涌起的愉悦，回答到：“他是咱学弟“，师大的所有人都是学弟学妹，“他有点难缠”，无理的买家多了去了，你哪次不是强硬回怼。“他挺乖的”，行行行，快别笑了，这tm褶子都笑出来了。然后三哥笑的更愉快了，眼里的笑都溢出来了。

5节台阶，林叶见到这人，不急不慢、铿锵有力地走下来，走到他面前。这场交易开始举行隆重的交接仪式。三哥从前面车框内取出饭，伸向前交给林叶。一小圈塑料袋口，每次拿饭都不可避免会碰到店家的手。这一次，林叶小心地套住塑料袋，尽量避开三哥的手，他握住塑料袋，想走，三哥却不松手。狭窄的一个圈，两个男人的手，在狭小的塑料袋口相遇，相碰。带着争锋相对，林叶想走，三哥不让走，三哥握成拳的四个手指往前伸，带着攻城略地的侵犯，靠在林叶手指上，林叶应激着瑟缩逃了一寸，林叶自始至终低垂的视线，带着疑惑还是逃不过地看向那人。

“最近心情不好吗？”三哥全然一副朋友之间熟稔的神态，热络地关心着林叶。“没有啊。”林叶强扯出一副笑容，“最近考试周，瞎开玩笑呢。”两只手还紧紧挨着，林叶的手略小点，白皙的肤色带着小公子娇养的柔嫩，滑滑的，三哥的手有一点点凉，创业干活让他的手变得不再细嫩，野蛮霸道，多了几分男人的感觉。一冷一热，林叶敏锐地捕捉到这一温度差，一瞬间感觉全集中在指头上。手指上的绒毛在碰撞纠缠，小小的圈里，细细密密的痒，林叶心轻颤，三哥手指轻轻的、微小的动了一下，林叶心底的湖水瞬间腾起巨浪，翻腾着，叫嚣着，诉说着激情，来来回回，撞得林叶心猿意马，又只想逃跑。林叶烦死了这种纠缠，夺过塑料袋，三哥被挣开，呆愣着看林叶，林叶转身上楼，两步跨上5节楼梯，隐没在门帘后，头也不回地走了。三哥坐在电动车上半天没反应过来，这小孩怎么不乖了。

走回宿舍，狭长的楼道自带清凉。林叶面无表情地走过，回到宿舍。他打开包装盒，明明点的是小份，却用大号包装盒，里面满满的菜与肉。鸡肉很多，全都去了皮，煮的时间长了，肉有点软，咬在嘴里有些微烫，肉顺势滑了下去。好吃。但他不喜欢，他喜欢微硬的肌理分明的肉。米煮的刚刚好，就和家里煮的一样，充满嚼劲。伴着汤汁，酱色汤汁浸润着米，看米粒一点一点被侵犯腐蚀，最后沦陷在汤汁的颜色里，林叶一口闷了这勺大米，无神的眼睛说不喜欢。他喜欢软烂的带着水气的黏腻腻的米饭，搅和在汤汁里，把酱色的汤裹在身上，揉进身体里，然后吃掉。在嘴里感受软软的带着米的香与汤的鲜，吞进肚子里。

林叶慢慢吃着饭，尽管不喜欢，他还是细细品咂着，舍友都在睡觉，快三点了，王科醒来上厕所，眯着眼经过林叶旁边，“现在才吃啊”“嗯”，穿着大裤衩踩着拖鞋去了厕所。回到宿舍，清醒了不少的王科看林叶还满着的饭，拿起旁边的勺子，舀起一块肉，“睡了一觉又特么饿了”，放进嘴里，边吃边说，速度之快，行云流水。林叶护住饭盒，朝他吼，要吃自己点去啊。王科被吼的挂不住面子，脸色也拉了下来。“神经病吧你”，王科小声骂了一句，回到自己床上继续睡。

林叶盯着黄焖鸡，也没有吃的胃口。他把盖子盖好，勺子和筷子整齐地摆好，认真的系紧袋子，手穿过塑料袋口，狭小的圈放一个人的手刚好，他走出宿舍，扬手把外卖扔到水房外的垃圾桶里，第一次，他把黄焖鸡扔了。

起初是为了好吃而吃，吃的开心；后来为了逗那人而吃，吃的甜蜜。现如今，早已没有了当初的心境，人都是会腻的，一顿饭，吃了半个月早该腻了。我腻了。林叶这样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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