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讯（1/2）
西羌王起羌兵十五万，协助曹休直取西平关。
一时之间，西蜀之地内忧外患。
马孟起血战潼关，逼得曹操割须弃袍，说出：“马儿不死，吾无葬地也”这样的后怕之言。
然而，一将之猛终比不得虎豹之师，没能速战速决也就只能转攻天水冀城，一点点蚕食关中。
马孟起抱起一旁哭唧唧的小娃娃，不免嫌弃道：“阿鹭做事，未免太过阴狠了。这么早就在赵家安插人，给我抓了个奶娃娃回来？”
庞柔淡淡一笑：“郡主行事，自是讲究稳妥的。若不是张绣插了一脚，如今在这里的，可不止这一个娃娃。”
马文鹭的本意，是刺杀钟繇与赵颙，实在不行，抓两个至亲回来威胁或者祭旗了。
马孟起将赵月抱在怀里，哄道：“行了，别哭了，你就是我侄子，我不会伤你的。”可他这样一身血污，满是戾气的模样，怎能不吓到孩子？
赵月抽噎着，低下头不敢出声。
“啧，长得还真有两分像你叔父。”马孟起感叹着，随后问道，“他怎么样？在哪个战场？我说阿鹭那丫头是不是欠揍，怎能借死讯迷惑人。”
庞柔心中一紧，面上还是不动声色道：“侯爷莫急，郡主自有计较。”
马孟起泱泱捏了一把赵月的脸：“马抗那小子呢？还没回来？”
庞柔松了口气：“左右这几天，二公子便到了。”
马孟起无趣的打了个哈欠，随便揉了揉怀中小娃娃的头。
庞柔心中却是掩不住的焦急，刘备那边虽是未报死讯，从得知的情况来说却是不妙。一旦瞒不住侯爷，怕是谁也承受不住这人的怒火。
只能求郡主快快想出应对之策了。
冀城，被西凉铁骑如铁桶般围住。
赵昂立在城头，眉目中的忧色与惧怕再也遮挡不住。他身后的妻子，却是一身劲装，面若寒霜。
他回头，犹豫着道：“不如，我们降了罢。”
王异面色不善，却还是淡淡道：“食君之禄，为君分忧。魏王在潼关受马贼奇耻大辱，我等怎可言降？”
可是我们……打不过啊，赵昂不忍道：“月儿还在他们手里！”
王异终于忍不住怒了：“赵昂，忠义是立身之本，为雪魏王之耻，我等死不足惜，何况一子！”
赵昂的指甲嵌入城墙的缝隙之中，他冷冷道：“王异，你在乎的从来只有自己的性命，我从未见过如此狠心的妇人。”
王异浑身僵住了，她低着头，不让丈夫看到她脸上的表情。
在丈夫眼里，在那场浩劫中她独独带着女儿活了下来就是错的，大错特错。
那一年，是她一生之中不愿回想的过去。
为了护住幼女，她不能死。为了不受辱，她粪水泼身，她日日只食一点餐食，保证自己面黄肌瘦。
可是啊……她还活着就是个笑话。
月儿被抓，她何尝不心痛？她已经死了两个儿子了啊。可是啊，人生在世，终究是有比骨肉血亲更重要的东西。
她自嘲一笑，如果她是一个男人，为忠义舍弃骨肉，那全天下的人都会称赞她大义不惜。
可偏偏她是个女人，那一切就都是错的。
“赵昂，你再说一遍！”
赵颙怒声响起，赵昂与王异连忙行礼，而赵颙只是扶住了儿媳，叹息地说了句：“异娘受苦了。”
王异摇了摇头，抿唇不让眼泪掉落。
她最幸运的，公公和婆婆从来都是站在她这边。
赵昂面色通红，在父亲的威严下不敢起来。
“赵家祖训，四十岁未有子方可纳妾。你养着外室我也管不着你，如今呢？你自己要行这不忠不孝之事，异娘拦着，你还要迁怒于她。你有何面目做我赵家子孙！”赵颙越说越怒，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赵昂连忙跪了下来：“父亲息怒！”
王异扶着公公，轻轻地为其拍着背。
赵颙平缓了番呼吸，缓缓道：“赵昂，你听着，我赵家与冀城共存亡。你若想降，你自己去吧。”
“儿子不敢。”赵昂磕道。
赵颙淡淡瞥了眼长子，内心忍不住的叹息。
带在身边三十余年地儿子，却哪里都比不上流落在外地幼子，赵颙的心忍不住抽痛，看向王异道：“益州那边……有消息了吗？”
王异犹豫了片刻，说道：“尽管没找到尸体，但是看样子不妙。据探子得报，刘备大怒，不肯立墓，衣冠冢也不准。不像是做戏，像是无法接受事实。”
赵颙闭上了眼睛，跪在地上的赵昂也是握紧了双拳红了双眼。
“别让你们母亲知道，这事我们就放下。”赵颙尽量用平稳的语气说道。
哪怕当真是典韦杀的又怎样？各为其主，谁也怨不得谁。他只知道，他是魏王的手下，终其一生都要效忠于曹家。
“我知道，父亲放心，一切有我。”王异轻声道，“只要坚守一个月，冀城没事的。”
赵颙点点头，松了一口气。儿子不争气，他还有儿媳呢。
可笑的是，在媳妇变卖嫁妆赏赐军中的时候，不争气的儿子却只想着投降。
冀城注定不能安宁，过了不久，就接到马孟起相邀的书信。
赵颙不能去，一旦马孟起突然暴起杀人，冀城都会动乱起来。王异没有说什么，直接披甲上阵，赴这场约。
她的儿子在对方手里，哪怕是死也得去一番。马孟起换上了干净的白衫，一根木簪随意挽起头发，他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伸手喂着怀里的娃娃。
子龙小的时候，肯定也是这般模样。想到这儿，他收敛了身上的跋扈，神情也愈加温柔。
王异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如画一般的俊美公子抱着一个垂髫小儿，其乐融融。
如果她不是孩子的母亲，面前的人不是杀人不眨眼的敌人的话，这的确是副美景。
马孟起抬头，皱眉问道：“怎么是你？”他以为来的总归也是赵昂。
赵月的眼睛顿时亮了，软糯糯开口叫道：“娘--”
王异压抑住想抢走儿子的心，坐了下来淡然开口道：“令妹围天水攻翼城，妾身又为何不能来？
马孟起倒也没有反驳，一手抱住赵月，另一只手为斟了杯茶递了过去。
王异接过，浅浅饮了一口。
赵月清楚的感觉到，大人之间的氛围让他有几分恐慌，他怯弱地看着母亲不敢说话。
王异心一颤，忍不住开口道：“小儿麻烦侯爷了，不知可否让妾身带回去？”
马孟起挑眉：“那可不成，当然，夫人若是行个方便，我定然将令郎完好无缺地送回去。”
王异不傻，自然不会直接拒绝：“此事，妾身做不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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