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pure 上（1/2）
“你相信世界上有永恒的东西存在吗？”
“严格来说，应该是有的。”
“比如呢？”
“艺术，还有死亡。”
“死亡本身就是艺术。”
“所以说，所有物质从诞生的那一刻，就有了注定的结局。美丽而残酷。”
“人类就是啊，明知道自己注定有一天会死去，却还是苟且的活着。”
“有的爱情也是这样。”
“……”
“太讽刺了。”
“但我不允许这样的爱情出现在我身上。”
——
江城市美术馆，三号展厅。
秋北岭凝视着挂在走廊尽头的一幅画，神色漠然。
他并没有走近，只是站在走道的那一边，呆呆地看着，似乎陷入了很深的回忆。
那张画并不大，和周围的画比起来没有强烈的视觉冲击或是丰富而深刻的内涵，甚至没有精致的装裱。画的内容也很简单，纯白的画纸上，只是或喷溅或流淌过红褐色的水痕。
不知道过了多久，秋北岭才走近，仔细地端详那幅画。他看着挂在画旁边的小标签，上面写着，作品名称：《pure》，尺寸：30cm×30cm，材料：水彩，作者：李霜。
李霜……这个名字。
秋北岭闭上了眼，似乎不愿看到这个名字，他下意识地退后。这时，一只手扶在了他的肩上，他以为是自己毫无征兆的后退撞到了身后的人，忙说对不起。
而对方突然说：“我就知道你会来看这副画。”
秋北岭猛然抬起头，这才看清楚眼前的人，男人看起来二三十岁，五官精致却不失锐气，短发打理得十分清爽，个子比秋北岭高一些，身材匀称，瘦而不弱，长长的睫毛在轻薄的眼镜片后闪烁，透出点书生气，白色的长风衣敞开来穿着，衬衣显然是精心熨过的，领带也打得很整齐。
秋北岭小心地打量着这位似曾相识的男人，似乎对他有些印象：“是……陈法医？”
“叫我陈默就可以了，你居然还记得我，”名叫陈默的男人笑了笑：“在外头不必用这样称呼我。”
确认没有认错人，秋北岭点头：“没想到，陈先生居然还对抽象画感兴趣啊，实在是看不出来……”
陈默无奈地摆了摆手：“嗨呀！我可完全理解不了你们这些艺术家的东西……要不是我那个妹妹非要拖我出来陪她，我才没兴趣看这些东西。她还在后头慢慢看呢，我才没耐心陪她呢，打算先溜。”
秋北岭：“这样啊，你妹妹是美术生吗？”
陈默：“啊，是啊，读高三了，没多久就艺考了，还有心思出来看这种鬼东西……”
秋北岭：“高中生来学习一下大师的作品也无妨啦……”
陈默叹气，他从小对艺术就没什么天赋，可是妹妹却在这方面发挥着惊人的能力。他抬头对秋北岭说：“你要继续看吗？那我找个地方坐会儿等她好了……”
秋北岭：“没关系，我陪你去坐会儿吧，你也怪可怜的。”他轻笑一声，眯起了细长的眼睛。
陈默没有拒绝。他们在展厅出口附近坐了下来。
陈默透过眼镜打量着秋北岭，那人中分的长发披肩，带着轻微的自然卷还有几分疏于打理的凌乱，面颊消瘦，显得下巴轮廓愈发的尖，肤色是近乎病态的惨白，而高挺的鼻头却微微发红，可能有些感冒了。他还注意到，秋北岭的黑眼圈似乎更加重了些。还有那身衣服，用陈默的话来形容就是“像垃圾袋一样的大黑袍子”，上面零星点缀着反复洗也洗不掉的颜料，竟然让人看出些许“艺术感”。
他俩一黑一白，一个不修边幅，一个整洁斯文，着实是鲜明的对比。
陈默问他：“你多久没换衣服了，我上一次见你也穿的这身。”
秋北岭毫不在意：“洗过了……这个是画画的时候穿的，洗了也是白洗，总要弄脏的。”
陈默并不介意与这个有些邋遢的男人并排而坐，在此前，他的身体甚至接触过那件脏兮兮的黑袍子。
一想到这个，他闭起眼，回想起了第一次与秋北岭的见面。
——
那是大约半个月前。
江城市的第一场秋雨。今年的秋雨来得确实是有些早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高温也消停了些，在这个气候变化十分极端的城市，人们前几天还在穿着短袖摇扇子，如今瞬间穿上了秋裤。
星期五的傍晚，陈默去探望母亲。母亲水林和妹妹陈绛住在老城区的旧房子里。
水林是个自由译者，通晓好几种语言，陈默自己也说不上来是哪几种。
陈绛在附近的中学读高三，是美术生。这里离陈绛上学的地方近一些，但对陈默上班来说非常不方便，于是他便在分局附近租了房。
老城区在市中心，这里旧时是洋人租界，后来演变为江城最繁华的商业街，这条街走到头就能看见长江，许多店铺和建筑都是银行改造的，保留西洋的风格，江城市美术馆也包含在内。
从商业街往旁边拐近一条小巷子，商业街的喧嚣如同被屏障隔绝，瞬间消失在身后。陈默轻车熟路来到母亲家住的那栋楼，收起雨伞，往楼梯间走去。母亲住在三楼，当他走到二楼拐角时，闻见空气中弥漫着什么熟悉的味道，他抬头一看，发现三楼的楼梯间似乎躺了一团黑色的物体。在老楼昏暗的灯光中，无法分辨那个物体的形态。陈默感到奇怪，走上前细看，发现躺在那的竟然是一个人。
陈默慌乱着蹲下抱起那个人。那个人留着微卷的及肩长发，看见若隐若现的胡茬才发现这是个男人，他面色惨白，消瘦异常，甚至隔着衣服都能摸到他骨骼的结构。
男人的身上，是血腥味。
细看便发现，男人浑身沾满血迹，陈默大惊失色。他立刻确认了男人的生命状况，还活着，于是转身敲开母亲的家门匆匆交代，紧接着联系了分局的同事和急救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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