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最遥远的距离（1/2）

他站在领奖台上，面对着镜头笑容有些腼腆，跟他少年时一模一样。

这样似曾相识的场景总让人有种不真实感，但睁开眼再看看四周时，确实是在大学的礼堂，所有人都在为获奖者鼓掌。

我再次看向他，他似乎能感受到我的目光，忽然就往我的方向看过来，微微笑了笑。

——

我们很早就听说了今天会来一个插班生，到了一学期过了一半才转学的情况并不太多见。

跟在老师后面进来的是一个小男孩，脸圆圆的，戴着副眼镜，个子不高，有点瘦瘦的，看样子还没到发育的时候，校服套在身上有些松松垮垮。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陈默。

老师让他做个自我介绍，他只是转过身把名字写在了黑板上，向着同学们鞠了一躬，就走到了我身边的空座位上坐下了。

他就像他的名字一样，话不太多，总喜欢一个人发着呆，没有作业的时候就自己看看书。他不好动，也不太爱参与体育运动，但体育测试的成绩并不差。

听说他来自一个单亲家庭，跟随母亲生活，以前在西北郊区一所很普通的公立学校读书，后来才把学籍转到了这里。然而这些都只是传言，我不觉得他像是个随随便便就把私事拿出来说的人，毕竟他天天就坐在我的身边，也没见几个同学来跟他讲话。

我们班有这样的规矩，按照考试成绩来分座位，排名靠前就可以先选择自己的座位。我刚认识他的那段时间，他的成绩并不太出众，甚至每次考试都排在我后面。然而令我意外的是，他每一次都选择我旁边的座位。

初一下学期最后一次分座位的时候，我们依然成为了同桌。我忍不住，便问他：“陈默，你为什么每次都想跟我做同桌？”

陈默放下书包，在座位前停顿了片刻，略带着紧张问我：“你不愿意和我做同桌吗……”

我赶忙否认：“不是不是！我只是好奇……”

他这才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因为老王是个很安静的人，我喜欢和安静的人坐在一起。

“所以下次分座位，我们还是一起坐好不好？我们以后都做同桌好不好？”

他始终没有看向我，或许是有些害羞。不过这话听得我自己都有些脸红。

但仔细想来，更像是他故意每次考试都比我低几分。

果不其然，到了初二，陈默就不再保留实力了，第一次月考就甩了我二十分。同学们都笑话我：“老王，你不行啊，人家陈默都超过你了。”

这话说得也有些贬低陈默的意思了，陈默虽然挺低调，但他真的是个又认真又聪明的人，即便是会做的题目也从来不偷懒，比某些投机取巧耍小聪明的人不知道强多少倍。

陈默似乎是对选座位的事情放下了心，猛然间就火力全开了，第二次月考考了年级第二，把老师和同学都吓了个半死，当时甚至有人还怀疑他作弊或者抄袭，毕竟这么突然的进步确实超出了常人的理解范围。

但是只有我知道，陈默确实是拼了命一样在学习。

面对他人的质疑，陈默对我说：“考第一的话，就不会有人怀疑了吧？”

这话太霸气了。我听得心脏都跳不稳了。

陈默果然没有让我失望，紧接着的考试，陈默以一分的优势获得了年级第一。

然而这一次还是有质疑的声音，诸如“他肯定是提前看了试卷”这类的话不在少数。

这一次，陈默是这样跟我说的：“以后都考第一的话，就不会有人怀疑了吧？”

这是什么怪物。我听得心脏都忘了怎么跳了。

陈默真的说到做到，还真就每次考试都考了第一，并且跟第二名之间的分差越拉越大，考第二的同学气急败坏，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初三就转学去了外省。

中考前几个月，我问陈默：“你想考什么高中？师大附中吗？”

陈默几乎没有犹豫，很果断地点了点头，然后问我：“你呢？”

我有些不好意思：“我很想和陈默读一个高中……但我考不上……”

陈默伸过手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还有一百多天，努力一下也不是不可能。”

我有些失落：“差太多了，我又不像你那样聪明……”

陈默笑了笑：“我不聪明，老王也不笨，谁努力谁都有机会。”

我对他这般坦然由衷敬畏，忍不住问他：“陈默，我可以知道你……努力的动力吗……”

陈默望向我，笑容收敛了几分，说道：“我不想让我父亲失望。”

听了这话我有些诧异，他看起来怎么也不像是个被父母逼迫学习的孩子。

他微微抬起头，补充道：“我父亲……是个伟大的人……非常伟大。”

——

中考发挥得并不理想，即便中考前夕陈默给我补过一些课，最终只是踩着线进了本校高中部。

这个结果并不坏，但离我的目标十分遥远，大概我与陈默的缘分到这里就结束了。

我也是这么以为的。

直到新生报到那天，我在人群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陈默！你怎么在这里？”

陈默抱着新书和校服，回过头看着我笑了笑：“要继续做同学了。”

我心想，陈默就算中考考砸了，也不至于考砸成这样吧？

后来才知道，他中考考了全市第十名，于是档案被本校拦截了，跟他签了助学协议，学费杂费生活费全免，考好了照样有奖学金，还有一个保送江科大的名额。

陈默一开始也是不愿意的，毕竟人家师大附中在全国都是有名气的学校，陈默有实力自然不会放着好学校不去读。

但陈默最终还是妥协了，我有些不理解，他对我说：“罢了，在哪读书都一样。为家里省钱，也不算坏事，保送的话……我高中也能学得轻松点？”

轻松？

呵呵。

谁信啊。

虽然和他不在一个班，但是咱们学校是个人都知道陈默学习的劲头跟玩命似的，还有些咄咄逼人的傲气。在食堂排队打饭都拿着单词和公式在背，吃饭时间压缩到最短，思考起问题时一脸“你们都走开不要跟我讲话不要打扰我”，有同学恨不得在他背上写上“莫挨老子”。

有时候挺羡慕他，不用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学习努力了就有显著的效果，人长得也挺帅气……说起来，大约是高二的时候，我发现陈默似乎在谈恋爱。

对象是一个天才美术生，一个长的很漂亮的短发……短发……女……

说句实话，长达一年的时间里，我都以为陈默在跟一个女孩子谈恋爱。后来才知道，原来吴璟同学是男生。

我把目标定在了江科大，死了心读了理科，吴璟是文科生，又是美术生，我和他自然没什么交集。

得知这件事的时候，我一时间忘记了应该如何反应。有一些意外，有一些惊喜，后来有一丝嫉妒，有一丝恼怒。

罢了，我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得人，没什么出众的地方，一辈子追随着他的步伐，他口中的妥协对我来说遥不可及，他所谓的平凡对我来说高不可攀。

不如

把珍贵的岁月留给天才和天才，他们本应契合。

终于，高三最后一次分班，我压着尾巴排进了一班，这意味着，我终于又能和陈默在一起学习了。

这时候我才知道，我和他不在一个班的日子里，他都是一个人坐，身边的位置空荡荡，只是偶尔摆着几本书。

终于又能坐在他身边，虽然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他。以前读的是《当代诗歌精选》，现在读的是《艺术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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