症结(1/2)
“小的时候爸爸骂我、打我,我总以为是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可是直到长大以后我才发现,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错误。
他生气,只是因为他想生气而已。只是因为,他自己心里不痛快,想要找一个目标对象发泄而已。
而我当时没有什么辨别是非的能力,也打不过他,竟然真的天真地认为是我自己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惹到爸爸生气让他大动肝火。”
程绪说到这里,鼻子里挤出一声嘲讽的闷哼,他的笑容里带着若有若无愤怒和不满。
面对着那张空荡荡的椅子,他又道:“你能想象得到吗?我竟然会傻到为爸爸伤心,为自己的不听话而感到羞耻。”
程绪咬牙:“现在想起来,自己都觉得自己可笑。他总是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受害者,所有的人都对不起他。妈妈你离开他、他的上司不赏识他、连我也不听他的话……可事实上呢?
事实上他才是那个施加伤害的人,我在他身边受到伤害而不自知,还傻乎乎帮着他说话,甚至是帮着他恨你!
妈妈你知道吗,我现在有多恨他?”
程绪用手指点着自己的胸口激动道:“这里,我已经不知道到底该相信谁了,当年你离开真相是什么我刨根问底了这么久,从来就没有得到过他一句的真话,我也不想再问了。
现在,我只是觉得自己很没用……”程绪的目光从椅子上缓缓移向米博彦所在的方向,他抿着唇道:“我活了二十多年,他从来没有帮我建立一个完整的价值观标准,我不知道在普遍大众的观念里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生活在那样一个充满怨气的家庭里,我的标准就是我的父亲。
同样一件事情,他开心的时候我做,就是对的;他生气的时候我做就是错的。我很想知道这个世界上其他的人都是怎样生活的,他们的价值观和我一样不一样,可是我不敢去问,甚至不敢去接触他们。”
米博彦插话道:“为什么不敢问呢,你可以只是针对生活里简单的具体问题向朋友征求一些意见。”
程绪摇头,“不行,他们会发现的。”
米博彦道:“发现什么?”
“发现……发现我不正常,发现我的家庭也……不正常。”程绪嗫嚅道:“爸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和我说,一定要我防着身边的每一个人,他们现在和我在一起玩是因为我是‘正常’的,但是他们一旦发现我不正常,就不会再理我了,甚至还会伤害我。”
米博彦又问:“那你觉得,什么样才是正常,什么又是不正常呢?”
房间里忽然沉寂下来,程绪坐在那空荡荡的椅子对面,一时间局促不安得像个孩子,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比较合适。倒是真有几分被“母亲”的问题问住之后的困窘无奈。
半晌,程绪终于放弃了思考这个无解的问题,摊了摊手:“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没见过别人是怎么生活的,也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什么才是正常,我只是知道我这样的,是不正常。”
米博彦在心里叹了口气。
一个在现实生活里屡屡受挫、极度自卑的父亲,为了维护他最后仅剩下的那点可怜的自尊,将孩子训练成了自己的工具。
无论是向他灌输对母亲的仇恨也罢,用语言的蛊惑将他与朋友隔离起来也罢,都只是为了填补自己心灵的空虚,这样的感情不是爱,只是利用。
每个人都希望获得从他人、社会那里一份认同感,所以人们进行交往。但是程绪的父亲,由于在与外界甚至是自己的妻子交往之时受到打击,使得他渐渐丧失了这一份认同,他迫切地需要在身边需要一个能够认同他想法的人,来填补丢失在外人身上的自尊。
于是,孩子成了他的最佳人选。
他不仅要程绪认可他,还要程绪与他同仇敌忾。他没有作为人的基本的界限感,也没有意识到程绪与他根本就是两个独立而又不同的个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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