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疑(1/2)
后来我懂了,这个世界看不见你的内在,它一点儿也不关心你的希望、梦想以及忧伤,它们都被皮肤和骨骼遮蔽着。这是如此简单,如此荒谬,又如此残忍。
--《群山回唱》
温霖独自一人窝在狭小的宾馆,烟灰缸中的烟蒂已经满溢出来,整个房间青烟缭绕。他还是一根一根不停抽着,直到头顶的烟雾报警器发出刺耳长鸣,方才作罢。
手上的刀伤经过医生的处理只剩下轻微的刺痛,血流尽后,真正的痛在心里。他沉默地注视着电脑,屏幕上的内容清晰地印刻在他深邃的瞳孔中。
心理疾病从轻到重分为三类:
第一类,神经症:主要包括强迫症、社交焦虑症、广场恐怖症等;
第二类,人格失调:具体指表演型人格障碍、偏执型人格障碍、边缘型人格障碍等;
第三类,精神病:精神分裂。
他斟酌了片刻,手指在键盘上灵活弹动输入几个关键词语:突然性暴怒、情绪波动、畏惧被抛弃、空虚与孤独……
智能引擎自动检索,不消两秒钟画面上跳出一行醒目的字:边缘型人格障碍。
温霖点开内容仔细研究了起来,越看越觉得很多情况都符合吴渊的日常生活状态。他迟疑着分析判断,却又不敢轻易下结论。可是网页上一个个生动相似的案例让他不得不相信,他的恋人也许真的存在心理问题:
“我老公总是贬低我,不管我做什么事都贬低我。我觉得他害怕很多东西,害怕比别人差,害怕赶超不了周围的同事。把自己的自卑全部都丢到我身上,然后来攻击我。”
“我妈妈也是。毫无征兆地暴怒,她生气骂人的时候整条街都能听见她疯狂的嘶吼声。可是她气消了,又立刻笑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愤怒和开心的转换时间前后不过三分钟。”
“我女儿是个低功能的,天天威胁别人要自杀,光割腕已经三次了,我真的受够了……”
大概翻了有三四页,温霖神色疲倦地关掉了电脑。他背靠三角转椅,头微微向上扬起,吸顶灯柔和的光芒沉默地撒下来,在他身边的地面上形成一个明亮的光圈。
时间不知流逝了多久,温霖望着灯盘上的金色花纹,内心忽然笃定了一件事,他要把这个猜想告诉吴渊,如果真的是因为疾病的话,也许他还可以给他们两个人最后一次机会。
电话拨通之后,温霖急切地向他表达了自己的想法。短暂的沉默过后,听筒另一端传来了吴渊的嗤笑声:“你是不是疯了,那天临走前是谁恶狠狠地要和我分手的?”
温霖道:“我当时没想过有这种可能。但是如果真的……”
“如果什么?”吴渊冷冷打断他:“如果和你复合的代价是我必须得承认我自己有病,那我们就分手,你用不着找这种蹩脚的借口。
温霖,你不觉得你这么做太卑鄙了?”
“我只是怀疑,”温霖道:“不如我们去做心理咨询,让那些专业的人帮我们分析清楚。”
吴渊调笑道:“心理咨询师本身就都是疯子,你想去问他们?我看你就有病而且病得不轻。边缘人格障碍是吗,我没有,你才有!”
“喂吴渊,喂?”
电话被无情切断,等温霖再拨过去的时候,对方已经关机了。
翌日,温霖无精打采地来到了预约的心理咨询机构会客室。独自翻开着心理咨询师花名册,他内心涌起丝丝自嘲的酸涩,明明是怀疑吴渊有问题,结果最后还是没能劝他一起过来。
他来这里有什么用呢,难道真像吴渊说的有病的人是他不成?
踏进明亮的咨询室,温霖显得很拘谨。他不动声色打量着陌生环境里的一切,惴惴不安地坐在了米博彦对面。
“你好。”
“你……好。”
“想谈什么问题呢?”
“我……”
温霖抿着干涩的嘴唇,太多的话从胸中翻涌至喉头,却不知该如何说起。面对这位刚认识不到五分钟的陌生男人,他有些语塞。
冗长的沉默如隐形的藤蔓开始在偌大的咨询室里蔓延。米博彦并不急于发声,而是有意将这份沉默无限延长。
咨询中的空白并不是没有意义的,人类表达情感除了出声言语还有许多非言语的静默方式。他需要给温霖一些时间来调整自己的思路,消除对他的顾虑。
经过两昼夜的失眠,温霖的皮肤黯淡无光,一双墨色的双瞳里承载了太多纠结与痛苦。他的手空握成拳,无名指上的钻戒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
“边缘型人格障碍这种病……“
温霖抬眸认真道:“这种病有没有治愈的可能?”
米博彦有瞬间的恍然,他似乎很久没有从来访者口中听到边缘型人格障碍这个词了,“有,但是很难。”
“需要多久?”
米博彦道:“看严重到什么程度。人格障碍从形成到最终显现出明显症状本身就经历了十几年,想要扭正它需要付出更多的时间精力还有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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