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3）（1/2）

王淮执意自己骑单车，叶阳一路都提心吊胆的，怕他一不小心撞树上。

两人从一家私人诊所里出来，王淮不仅手里拿着药，后背还贴了张药膏，后者是叶阳提议的。

回到家，王淮说之前吃了“药”，要晚饭过后才能吃，叶阳问他是什么药，他还是那句话。

叶阳在梳妆台上写试卷，王淮躺在床上，发烧三十九度令他疲倦，很快就睡着了。

然而没吃药，一觉起来，王淮还是觉得难受，连嗓子都哑了。叶阳煮了番薯粥，进来喊他去吃。

王淮厌厌起身，走到厨房里，椅子和饭叶阳都帮他准备好了，还有水和药片，他却挪了挪椅子，把碗也推过去，离叶阳远些。

“……”

他一整天没胃口，午饭也只吃了一小碗，晚饭倒是吃了两碗粥，吃完默默把碗放在灶台上洗了起来。

叶阳看不下去了，放下碗筷。真想把他再关浴室里清醒一下。

王淮把锅一并洗了，洗完转身，问：“吃饱了？碗我顺便也洗了。”

叶阳正视他，严肃地说：“我是直的。”

王淮：“……”

——

“我是直的。”

“……”

听说发烧到四十度以上就会烧坏大脑引发生命危险。

王淮觉得自己一定是烧到太阳核心温度出现幻听了。

水龙头滴下一滴水。

“嘀”。

叶阳拿着碗，颇为尴尬地说：“碗…我来洗，你去休息吧，明天我帮你请假。”

王淮轻轻“嗯”了一声，转过去洗了下手，走出厨房。他还发着烧，吃了发烧药，他就不敢吃那药了。

叶阳洗碗洗澡还在念经似背书，王淮只擦了身子，回头倒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碧空如洗，阳光明媚。王淮身着校服，站在校门口。

门卫大叔十分好心邀请他去门卫室坐，王淮拒绝了，他不喜和别人唠嗑，掏出手机做题。

刚开始他还能在阳光底下静下心来做题，家长会已经开始了，他想可能是塞车了，会议过了一半，王淮拨打他爸爸的手机，忙音，再打，还是忙音。

奇了怪了。王淮心想。

父亲的车子终于到了校门口，他们下车喊他，王淮欣喜地跑过去，耳边是他们温柔关心自己的话语，他一直跑着，却好像只是在原地踏步，怎么也无法接近他们，突然，一辆十二轮大货车从旁边驶来，将他怎么也无法接近的父母碾压过去。

骨头被挤压和脑浆迸裂而出的声音清晰得好像就在耳边，血流了一地，流到他的脚下，

地上扭动的肉块，竟然发出熟悉的笑声，说：阿淮，我们来了。

王淮猛地睁开眼睛，胸口疼得压了块砖似地，他竭力呼吸着，像条不慎跃上岸的鱼，可身体重得想铅，浑身动弹不得。

是梦。

叶阳开着台灯在做试卷，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放下笔转头看去。

王淮艰难地翻过身，背对着他，把被子拉到头顶，弓成虾状。

“要不要喝水？”

王淮摇了摇头，意识到他可能看不到，嗓子沙哑，说：“不，谢谢。”

叶阳看了他一会，又开手机屏幕看了时间，已经十二点半了，轻手轻脚收拾了试卷床桌，关灯躺下。

“我睡觉前就想，今天做错哪些题，越想越气，经常失眠。有一次考试的时候碰到了，我给答对了，之后就经常睡前‘冥思’，哈哈。”

王淮在被子里睁着眼睛，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那股劲缓过去了就没事。

“你很努力。”

“笨鸟就要先飞嘛。”叶阳笑着说：“现在苦点不要紧，以后能考上大学离开这儿，什么苦我都能吃。”

“你可以的。”王淮轻声说。

叶阳平躺着，突然说：“做噩梦了？”

王淮回答得很快，像是恶人迫不及待朝警方辩解，“没有。”

“哦——”

过了好一会，叶阳叹了口气，说：“你是不是，没见过我继母。”

“嗯。”

王淮回来后就变了个人，叶阳虽然很想尊重他，不说的就不问。可王淮是自己救命恩人的儿子，他现在似乎碰到很难过去的坎，叶阳无法置之不理。

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其实在我十五岁那年，她就跟别的男人走了，嫌我爸穷。我爸把一半多的工资花她身上，买昂贵的化妆品和奢侈品的仿品。她跟别的男人走之前，还把我爸的给我存的大学学费给捎走了。那天，我爸坐在客厅里，整整一天，然后就疯了。”

王淮拉下被子，翻身看着他。

“婚姻是人生大事，他两次婚姻都是悲剧。我一直恨他草草葬了我妈，有钱不给我妈移墓，却给那个女人买奢侈品，所以那天以后，我没再和他说过话，他时疯时正常，疯的时候砸东西，对着空气骂那女人，正常的时候，就是跟你说话那样子。”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