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都不是打扰（1/2）
约着一起吃午饭的中午，与偕如约在电梯间等待着上洗手间的祉依，两人相会后眼神躲闪，装作不熟悉的样子和大家一起走进了电梯。祉依边和他保持距离边偷看着他。
他今天穿了一件蓝衬衫，没有系上平日里素雅的领带，倒是更像一个实习生，而不是已经入行的律师了，多了一些说不上来的可爱与稚气，挺符合这张干净的脸庞。
“我们去吃那家酸菜鱼好不好，但是我不会吃鱼，只能吃没有刺的龙利鱼。”与偕的声音巧妙地穿透了负一层的吵杂，到达了斜身后的祉依耳旁。
“好啊，那家分量很大，我一般一个人都不敢去。”
祉依甜甜地看着他，眼睛里放出的喜悦像是学生时代暗恋被回应时才有的。
“喂，你俩等我一下！”
是焕生。刚出完外勤的焕生恰好从地铁站出来准备去吃饭，看见与偕和祉依预备走进酸菜鱼馆，兴奋地叫了出来，和他平日里成熟稳重的精英样真的不同。
祉依带着与偕和焕生的包占了个桌子，两个男生去点菜付款了。
从刚刚她就不懂，为什么只是下来吃个饭，与偕还带了个不小的纸袋，也不重。
“哎祉依，前几个月听你在办公室说起你和你前男友复合又分手来着，我想问问你的心路历程，听点经验。”
这个焕生大概是最近被前女友的事情逼疯了，竟然在吃饭的时候当着与偕的面和祉依谈论她不堪回首的往事。虽然焕生的确不知道与偕对祉依来说是怎样的存在。
祉依尴尬到微缩，桌上倒腾纸巾的手吓得放在了桌下，眼神在焕生和与偕之间游离，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应对，耳朵涨得红通通的。反观与偕倒是淡然无比，像是普通朋友听故事一样微微笑着。
“你竟然在办公室说你的情史，胆子很大啊。”与偕大概是看见了祉依的不适，开个玩笑想帮她开脱。
祉依倒是更紧张了，一副做了坏事被与偕发现的样子，那时的她都快觉得心里的闸口承受不来了，想冲进厨房把找条鱼来发泄自己的情绪。
她紧张地轻轻跺了一下脚，装作无所谓地说：“和前任是异地恋。七月的时候他和我有了联系，有复合的意思，我立刻答应了，结果一个星期就结束了，毕竟他在美国，我们也见不到，当下的问题都解决不了，更何况三年以来积攒的问题了。”
虽然语气有一些搪塞，但她心里清楚，如果真的会和与偕走到自己想要的那一步，这些事情他都有权利知道，在这种场合里坦诚了也不是不好。
说了就说了吧，他不是也有心事吗。她安慰自己道。
祉依说完看着与偕，害怕他觉得自己不好，那一瞬间自尊心、虚荣心什么的，都在心里交织成乱码，脑海中一直重复着“今天真倒霉”这样的抱怨。
接下来是焕生的独秀时间，他和前女友的矛盾最近到达了巅峰，一股脑的怨气像是着了火的森林，整个人的谈吐都火气十足、烟味缭绕，恨不得去把正在和前女友拉扯不清的男人们揍一顿才行。
与偕一面听着，一面配合着给一些表情做回应，同时，趁祉依不敢看他的时候瞄一下她。
酸菜鱼来了，话题终于可以穿插进和食物有关的部分。
“你们俩都是江南的是不是？”焕生吃着鱼，不怎么好奇地问。
“嗯，虽然算是在江边长大的，但我真不会吃鱼，大多和河鲜有关的都不能吃，过敏。”
“那以后吃虾只能和祉依一起吃了，一段时间不吃一下香辣虾感觉人生丢失了什么。”焕生打趣道。
“我才不要和你一起吃。”祉依把刚刚的怨气都集合成这一句话，硬生生地控制着憋红的脸。
“给你。”
两个温柔的字伴着鱼香夹杂着水墨味从对面传来，只见与偕递来一本书。
她抬起羞红的脸，轻轻接过书，扉页印着北大图书馆的红章。
与偕看见了意料之中的疑惑神情，“昨天听你抱怨写不出来文章，正好看见这一本书，如果对你有用就借给你，看完给我。”
“哦……”对焕生的气让她瞬间不能体会到自己的开心，脑细胞又陷入乱码式的猜测状态，比如：这本书只是他正好看见的吗？会不会，是特意帮我借的。
只要他在某一个瞬间想起过自己，她就会立刻心安。
小女生的心思总是会被心上人的一举一动所吸引，然后不停对这样的举动加工成偶像剧模式，最后感动到不行。感动到忘记焕生的存在。
可惜目睹了这一场送书行动的焕生还是被前女友的事情所困扰，并没有想很多，更没有嗅到八卦的气息，尴尬地和与偕说了一句“你果然是个学霸”，弄得与偕哭笑不得。
“我可不是学霸焕生哥，平时就是个死宅，看动漫打游戏，想要出去都没什么动力。”
每次有人说与偕是学霸，他都是这个回复，显得谦虚也不会太尴尬。
“那多打扰打扰你，是不是就有出去的动力了。”趁着焕生不注意，祉依玩笑着回应与偕的死宅人设。
“不会是打扰的。”
他很笃定，她却有些不自知。
好像是察觉到祉依没有反应过来，他小声地重复了一遍：“从来都不会是打扰。”
午饭快结束的时候，焕生接到领导的电话，迅速离开了，临走前还和与偕说让他快点上来。焕生工作起来还是很认真的，对与偕这样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实习生，既没有高高在上的戾气也没有什么都不教别人的稚气。作为同团队的与偕听到直属领导的号令自然也是准备着上去了。
祉依和与偕一起走了出去，恰逢十二点钟，“与偕，你先上去吧，我查一下成绩，应该不好，一个人待一会再上去。”
“什么成绩？”
“九月末的雅思，我在刷分。”
说着，祉依就开始用手机登陆雅思官网，眉头紧锁，好像已经预知了结果。果然不好，学校要求的7.5分就是达不到。
“哎，又是6.5，通勤真的和在学校不一样了，好难受啊。”
在北京，大家随时都会感受到同龄人给的压力。像祉依这种以前成绩好，中途遇到从未想过的家庭突变要出来工作的女孩子，一直都在和自己的内心战斗。身边的朋友一个比一个优秀，有保研的，考上名校的，顺遂心愿出国的，都在朋友圈里隔着屏幕传递着优秀，这种不知所以的的优秀传递到不满意现在生活的祉依眼前，自然都是压力。
这也是她不成熟的表现，但这不是坏事，这就是她，是她保留着的真心与真实。
与偕站在一旁没有立刻丢下她，看着她拿着手机夹着自己给的书，愣是满满的学生气，这才让与偕感受到，身边这个她开玩笑称呼过前辈的人只是一个还涉世未深的小师妹。学习受挫的心情，他能理解，但是她为什么受挫以及具体情况，他并不能体会，所以，不用多问。
“通勤学习真的很累，我每天回去进校园的那一刻，竟然会觉得自己和其他人有落差了。不过学习是自己的事情，继续努力就好了。”
祉依看了一眼与偕，一下子说不出话来，脑海中还是那几个字：今天真倒霉。
他们准备上楼了。
“施与偕，”她笃定地吞吐着，“我以后，可以找你自习吗？”
与偕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毕竟自己从来没和女孩子约过自习，虽然知道自己妹力无穷。
“可以。”但是回答是一定的。
“这周六呢。”
不知道祉依是不是中午被气到吐露欲十足，这时的她实在是主动到自己都有点害怕。
他点头看着她说了一声：“嗯。”
算是有惊无险的一个中午吧。
与偕先回了办公室帮焕生干活，祉依被傅约拜托去咖啡店买咖啡。排队的时候她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手中的书，不知道它在与偕身边待了多久，握在手上，竟然有种定情信物的感觉。祉依在克制，她害怕下一秒情绪会到的巅峰，然后忘记他们现在还是刚认识的阶段。
她正走在什么样的路上，看了一眼就想到恋爱的人，结局会是令人欢喜的吗。
如果结果只是做了朋友，大概会受不了吧。她可没有那么大度，现在远远看着心上人就可以，以后，她深知自己做不到。内心的占有欲悄悄在释放，但现在她并不能做什么，现在的关系还很脆弱，很模糊，但是她很在意。
她已经表现得很明白了，暗恋的戏码，已经不适用了。
“啊啊啊啊，你们这是相互暗恋吗？！”
小舒听见祉依要和与偕约自习了，在路上停住了脚步，叫了出来，就连平时最稳重的菱姐也捂着嘴惊讶地看着祉依。
好不容易凑到三个人都有空的周五，小舒、菱姐和祉依准备一起走去世贸天阶吃火锅。路上自然是少不了对彼此感情故事线的慰问。虽然祉依一个下午都在为一个雅思分数，感到前途渺茫，感到弱小无力，体会不到什么是开心了，但是在好朋友面前说起和与偕发生的一点一滴，还是像在一团乱麻中触碰到了心尖最干净的地方一样舒适。
“前几天你还在为和他的相处进程发愁，突然这么顺利，让我都来不及反应给出任何表情。”菱姐道。
祉依看着这两张惊讶的面孔，一时语塞，自己其实也没反应过来。
“我其实也，不太清楚状况，就，蛮开心的。”
越到关键时刻越要镇定，不能提前高兴，这是她二十多年来坚定的体悟。上一次和与偕一起下班的惨淡记忆还没有从大脑中消除，这次还是长点心吧。她心想。
她坐在火锅店里懒洋洋地翻着菜单，经过一路上和她们两个的质问与答辩，居然感觉像是说了亏心话的孩子一样，眼镜无法聚焦，空有个身躯。害怕两个好朋友太高估她的运气。
不知道是因为今天被考试成绩给教训了一下，还是吸取上次期待落空的经验，谈到与偕，她说不出含有坚定希望的词句，尽管小舒都快被这份不知道哪里来的甜蜜感化了。
“哎舒，你昨天不是刚吃了火锅吗，还是发朋友圈征友吃的。”祉依开始转移话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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