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1/2）
空气一瞬间静默了下来。
许爸的表情由震惊到疑惑再到说不清是生气还是纠结。
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轰”的一声。
打雷了。
程奕在雷声中感到越发烦躁，加上暴雨来临之前的沉闷，他感到从心脏到鼻腔一路像被堵住一样，喘不过气。
许母看了眼窗外，扭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叔叔，”程奕打断道，“我不是什么文化人，跟你们这些读书人不一样。”他扫了眼窗外开始飘下来的细细的雨点，扯了扯嘴角，“所以我说话比较直白，你们听不听我也无所谓。”
许爸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你说。”
“许哥不需要你们的关心，他活到现在跟你们一点儿关系也没有，”程奕说，“你们来看他可以，如果想深入地了解他，对不起，我没办法久留你们。”
许母的表情不太好看，她看了眼旁边的许爸，对方低着头像是沉思着什么。
许母扭回头，摇着头叹了口气：“我们知道……但是——”她顿了顿，看着程奕，“我们是他的父母，有权利了解他的情况。”
程奕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表面上看着很平静，但语气严肃：“阿姨，我猜你们也应该知道，在他的心里谁才是真正的家人。
“家人的概念我想你们读书人比我了解得更多。
“如果你们真的关心他，为什么要通过我了解他的情况？”
许母猛地站了起来，沙发被带得“哧”了一段距离：“你这孩子！怎么不尊重长辈啊！”她语气严厉，对着程奕比画着，“刚见面的时候就觉得你不是什么善茬，看看你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收保护费的！”
程奕眨眨眼睛，有些想笑。
还真被您说对了，可不就是收保护费的吗。
“哎！你坐下！”许爸拉住她的胳膊，把她往座位上拽，“人家的孩子你在这儿说他太失礼了！”
“是他先——”许母后面的话被许爸的眼神打断了。
她狠狠地瞪了眼程奕。
程奕站了起来，看着二老，笑了笑：“如果我现在打电话给许哥，你们觉得他是听我的还是听你们的？”
许爸欲言又止，最后选择沉默。
“叔叔阿姨，这家你们也看过了，国你们也回了，许哥以后的生活你们也没必要管了。”程奕说，“我作为他的家人，有权利赶你们走，你们说是吧？”
许爸深吸了一口气，跟着站了起来。
他走过去抬起手想了想，轻轻地搭在程奕的肩膀上，拍了拍：“打扰你们了。”
程奕看到许爸的脸上有些落寞。
许爸把许母拉了起来，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回头看着程奕：“你叫程奕是吧？”
程奕点点头。
许爸看着他的表情有些忧伤：“小晏遗失的这几年的爱的确是我们的错，我们也认。”他看了眼旁边的许母，皱了皱眉，“说多了也没用，失去的也回不来了。”他看着程奕，扯着嘴角笑了笑，“孩子，谢谢你。”
程奕这会儿突然感到很不好受，鼻腔里传来一股酸意，迫使他往前走了两步。
他走到鞋柜旁，从柜子里拿了把伞递给了许母：“外面下雨了，你们也没带伞，拿着吧。”
许母看着这把伞，接了过来，看着程奕。
程奕看不懂她眼里的情绪，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语言永远不能把心里的想法完全诠释出来。
就算有千言万语，就算还想解释什么，想开口的一瞬间，脑子里就会有一条反射弧对着你说：“没必要了。”
程奕把二老送出门之后，心情复杂，又感到特别累，浑身跟虚脱了似的，歪在沙发上不想动。
他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后怕，可他不后悔。
如果许晏之的爸妈对许晏之还存有那么一点亲情，他们也不会只回国一两天，看儿子也许只是他们其中的一个目的。
就算许爸的态度很好，看上去很忧伤，但也不能保证他不自私。
也许他们后悔了，但他们没有做出任何挽回的举动，这一点程奕是永远都不会原谅的。
程奕扭头望着窗外的雨点，感到悲伤。
许晏之太让人心疼了。
太心疼了。
他现在只想把许晏之使劲地揉进怀里，抱着他，就抱着，抱到许晏之烦他为止。
程奕站起身进了卧室，猛地扑到了床上，闷着脑袋闭上了眼睛。
手在枕头底下抓了抓，无意中碰到了一张纸。
他愣了愣，把纸张抽了出来，抬起头瞪着被他拿在手上的那张他两年前送给许晏之的画，以及那封信。
许晏之什么时候把它们放在枕头下面的？
这么多天了，自己一直都没有发现。
程奕盯着自己写的那封信，像是在当场接受处刑。
这他妈是自己写的？
怎么忍心写出来的？
他凭什么说走就走，留封信就以为自己特别酷？
程奕盯了好一会儿，等到发现纸张被浸湿，他才抬起手摸了摸眼角。
情绪一旦爆发就一发不可收拾。
程奕手里攥着那封被泪打湿的信，揉进怀里哭得不能自已。
哭到最后甚至开始放声大哭，雨声加上雷声掩盖了他的哭声，不至于吵到邻居。
这会儿还能想到吵没吵到邻居，他挺佩服自己的。
手机在客厅响了很久。
程奕抹了把眼泪，起身的时候差点没站稳，哭得有点儿虚。
他晃出了卧室，拿起手机看了眼，是许晏之的电话。
“喂……”程奕沙哑着声音说。
“你声音怎么了？”许晏之在电话那头担心地问，“回趟家感冒了？”
“……没有。”程奕猛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揉着眼睛问，“怎么了？”
“去喝杯热水，”许晏之命令道，“不喝就挂电话。”
“啊……”程奕抓了抓脑袋，走进厨房倒了杯水喝了起来，喝的声音特别大，像是故意给电话那头听的。喝完他长叹了一口气，咂巴了两下嘴：“好了，喝完了。”
“乖。”许晏之笑了笑，紧跟着问道，“你跟二老都说什么了？”
“嗯？”程奕眨眨眼睛，有些心虚，“就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也没说。”
“他们刚刚打电话给我，准备明天回美国。”许晏之顿了顿，“最后给我道了歉，我以为你说了什么。”
“哦……”程奕愣了愣，“他们对你道歉不是应该的么？”
“嗯……”许晏之沉默了片刻，笑了笑，转移了话题，“晚上想吃什么？”
“又带我出去吃吗？”程奕问。
“我不想吃鱼了，”许晏之说，“吃吐了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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