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压城城欲摧(五)(1/2)
陆九是被魏无疆一路抱上床的。
红纱随风挂下,舞动着像蛇。
龙应该不是冷血动物吧?
坚硬的黑甲都被捂出了温度。
而盔甲之下,如果陆九没听错,是如雷的心跳。
“砰,砰……”
魏无疆帮陆九脱了鞋,放在客房的床榻上。
“谢谢你啦,我要睡觉了。”陆九挥挥手,轻轻一笑。
“……”
冬青已经乖乖的等在那里了,还为陆九泡了碧螺春。
捧着茶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小媳妇儿。
魏无疆没有动。
陆九拍了拍脑袋,说了一声“对哦。”然后把冬青手上的茶给了魏无疆,说道,“看茶。”
魏无疆接过茶,却没有喝。
他环视了四周一圈,轻轻问:“没有安神香吗?”
“安神香?啥玩意儿?”陆九伸了个懒腰,“我没那东西。”
魏无疆愣了一愣,从怀中掏出一个香囊,打开,里面有些许粉末,还有些犯潮。
“……不好意思,一万年了,可能时间有点久。”
魏无疆有些尴尬,低头的时候有一抹凌乱的碎发垂下,看起来分外撩人。
“有点……久?”
只是有点?陆九觉得无力吐槽。
“为什么要点这个东西,我又不做噩梦。”陆九摊摊手,“九千年来,我一次噩梦都没有做过。”
魏无疆愣了一下,然后轻轻问道:“那你做梦吗?”
“偶尔。”陆九笑了一下,“还都挺美好的。”
魏无疆突然笑了,是浅浅一笑。但是酒窝还是很明显,要命的甜。
“……你不会每晚都做噩梦吧?”陆九突然问。
“啊?”魏无疆有些慌张,立马要要头,“没没…没啊。”
明明冷若冰霜一张脸,却有可疑的红爬上耳际。
“你紧张的时候都会耳朵红的吗?”陆九问。
“……”
魏无疆决定不说话。
“算啦。”陆九拍拍床,“你在这边睡,我去隔壁。有事喊我。”
算还了他今日的人情。
魏无疆张张嘴。
最后他还是问了出来, “……那,收费吗?”
白皙冰凉的脸此刻涨的通红,“你上次说要收费的。”
然后小声一句,近乎嘀咕,“你说的……”
“……是是是,是我说的。”陆九差点笑出声来。
一笑。
陆九伸出手,轻盈的转了一圈,灵巧的攀上了魏无疆的发,打了个圈。
随手拿起一把小刀,截了魏无疆的一缕发。
绯红的唇角一勾,陆九浅浅一笑,露出一个细微的梨窝,声音仿佛是有蛊惑人心的魔力,
“就收你的一缕发吧。”
“晚安。”陆九起身,看了冬青一眼,走出了门。
天下起了蒙蒙细雨。
陆九推开隔壁的一扇门。她是花魁,在醉仙馆有自己独立的一座庭院。
陆九关上门,冬青也回房休息了。
陆九点上红烛,轻轻笑了一下,随手就把那一缕发给点了。
她没有打响指,只是轻轻叩了叩桌,很细微。
七八只鬼魅应声而出。
“查这个人。”陆九轻声命令道。
鬼魅们发出低低的一声轻吟,就不见了。
陆九下凡为娼,一身仙法尽失。但这召魅之术还是炉火纯青的。
这是歪门邪术,九重天之上几乎没有仙人会学。
陆九没有学,像是天生就会。
但现在想想,可能和她失忆之前有关。
不能怪她戒心太重。她失忆九千多年,一直不曾想起分毫,但是偏偏遇到这个人之后,万年前的故人尽皆登场。况且这个人还是弄断她琴弦之人。
她又怎么能断定眼前之人是友非敌。
陆九自己烹了一壶茶,轻轻抿了一口。
夜还长。
“吱呀——”
一声细响,一只白色的鬼魅悄悄的窜了出来。
一张脸是惨白,头发墨黑,嘴唇殷红,额上一朵鲜红的梅花。
那是陆九用自己的血点的。
陆九给这只鬼魅点了血梅花,就是点升了它作侍。
鬼魅没有咽喉声带,说不了话,但是点了侍的鬼魅却可以。
陆九用手点了一下那朵梅花。
很奇怪,她看到魏无疆确确实实是一只龙,一只蛟龙。
但是她居然看不到魏无疆的过往,只看到一片黑暗和一片猩红的血光。
很模糊的场景,看起来,很像战场。
鬼魅在陆九的手上写下了一个繁琐的字。
“梦?”陆九有些讶异。
如果这是梦,这一定是个噩梦。难怪要点安神香入睡。
怎么?别人见他是英雄,是龙,是凶煞。
居然是个会做噩梦的男孩子。
接着鬼魅发出了一声声轻微的急促的短语。
翻译过来只有四个字。
神眷之气。
也就是说,他也是九重之上的神。难怪鬼魅不得近身。
鬼魅又说了几个字。
和小姐一样。
“和我一样?”陆九笑了,“春墨,不一样的。”
鬼魅抬头,不解的看了一眼陆九,它的神志并不完全,也无法熟练的控制面部表情。
神眷?陆九自嘲的笑了笑,若是真有神眷顾,她又如何会下凡来。
还记得那日是上元灯节,诺大个天宫,无人相送。
众人弃我,神不渡我。
“春墨。”陆九微微闭了闭眼,用很轻的声音说,
“我陆九这一生未知苦楚,也不信神佛。我不需要真神佑我,亦也不屑作谁的信徒。”
“我与他们桥归桥,路归路。神治众生,我便跳出众生之外,做另一片星河。”
陆九的声音很轻,但坚定之中又暗含桀骜。
娇媚的眼中是固执与孤傲,仿佛天生反骨。
她刚说完,就听到隔壁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声。
陆九不动声色地敲了敲桌。
鬼魅福了福身,消散如烟。
陆九短暂的犹豫了一下,走出门,推开隔壁房门。
入目是一双墨黑的眼眸。
在黑暗中,熠熠生辉,胜过星星千万分。
陆九有些惊讶:“还没睡?”
距离她道晚安,已经过去几个时辰了。
“枕头……”魏无疆抬头,面无表情的轻咳了一下:“枕头上…有……你的味道。”
“我睡不着。”
陆九一下又不知该如何接话。
“是睡不着还是做噩梦了?”陆九笑笑。
不等魏无疆回答,陆九又问,“刚刚的话,都听见了?”
鬼魅的话只有主人才能听见,所以陆九并不担心。
魏无疆能听见的,大概是她慷慨激昂的一席反话。
“你想怎样,杀了我吗?”陆九知道他不会,但还是说。
“不。”魏无疆吐出一个字,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说,“你说的对。”
“怎么?难不成你也有反心啊?”陆九挑眉问道。
忽然又想起之前魏无疆的乱臣之言。
突然就觉这世道好笑。
陆九一身红衣,嫣然一笑,轻轻说道,
“君为乱臣,妾做贼子。”
魏无疆听了,轻轻道:“不对。”
“你不是贼子。”
魏无疆抬起头,注视着陆九的眼,“你是我的王。”
“你说什么,都是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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