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1/2）
凌州低下头, 然后抬头看着她：“我的命本来就是你的, 你想怎么对我我都没有怨言。”
白小桥挑眉：“真的吗？”
真的, 我这条命随时给你都行, 但你真的要杀我吗？
哪怕知道白小桥只要还有一分理智, 就算再厌恶自己，也绝不会杀了自己，但凌州还是什么都没说, 没为自己解释和争取, 哪怕她只是起了一丝丝的杀心, 他都跟心脏被撕裂了一样。
他固执地看着她的眼睛, 不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神态, 想要获取哪怕一丝对自己聊以安慰的东西。
白小桥叹了口气, 然后收了手上的东西，一把勾住他的脖子拉下来：“你是不是傻，跟你开玩笑的！我能舍得杀你吗？”然后又嘻嘻嘻地笑起来, “怎么样, 看到我恢复了记忆，有没有特别惊喜。”又放开他, 退开两步伸开双臂转圈圈给他看, “看到我这一身是不是觉得特别亲切？”
那没心没肺嘻嘻笑的样子才是真的熟悉。
她是真的恢复记忆了，但她也还是这段时间朝夕相处的她。
凌州默不作声地又一把抱住了她。
白小桥回抱住他，在他背上一下下拍抚：“好了好了，看把你委屈的，这世上除了我自己, 还有谁能让我忘记什么？这些日子里的点点滴滴，我都记在心里也不打算否认。”
所以虽然最初是傻兮兮地被你勾着靠近，但这相处下来动的感情难道是假的？那些亲亲抱抱难道还能当做不存在？记起了从前的事，就继续按从前的想法心性办事，把这段时间的当做幻梦一场，我也没那么自欺欺人。
说着又咕囔：“你其实很狡猾啊，趁我什么都不知道，先把我套牢了，就算我恢复记忆了，也再舍不下你了。”
可不是这样吗？当初办法也不只是这么一条，但他选择了最能够拉近两人关系的一条路，还把自己弄成了他的夫人，带回老巢来，日日相对，若她恢复不了记忆，就这么过一辈子，自是快快乐乐无烦无忧，若她恢复了记忆，有这段经历在，还能像当初那样，只把他当成一个稍有交情的小少年看吗？
可也正是因为他走进了她的心里，才让她甘愿想起过去的事，于是，两相圆满了。
白小桥抱着他的腰，喃喃地说：“你简直就像天生为我准备的。”
为了接纳我入这个异世，让我心甘情愿在这里继续人生旅程而出现的。
凌州却不管她说什么，只是紧紧抱着怀里这个人，他知道，从今天开始，他再也不用患得患失了，他再也不会失去这个人了。
他把她，彻彻底底地留下来了。
……
这一晚，两人算是彻底确定了关系，白小桥也不用总是怀揣着时不时就要冒头的心虚愧疚，没有了替身论，完全是心安理得地当起了女主人。
虽说有了过去的记忆，心性不会再那么简单，但问题是她也没什么可操心的呀，于是也乐得轻松，容貌还是变成了人前常见的那圆脸圆眼的样子，依旧是吃吃喝喝腐败度日，在老管家等人看来，就没有一丝变化的，非要说，就是和凌州的关系更亲密了。
这一天半夜，白小桥突然又想吃夜宵了，把凌州拉起来，两人到天台上自己烤东西吃，弄得浓烟滚滚，等要吃了，白小桥就凑过去亲了亲凌州，然后抓起东西就啃，还点评这个再加点辣，那个不够咸。
口味够重的。
被大大咧咧说亲就亲，简直觉得自己就是开胃药的凌州默默撒盐巴，恢复了记忆确实是有不一样的地方，比如说她比从前更能主动了，但也更不知道害羞是什么东西了。
别的都还好，送上来的福利凌州没有往外推的道理，但怎么就觉得少了点什么东西呢？
他悄悄看了她一眼，忽然说：“上次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什么事？哦，说举办婚礼吗？可以啊，说起来名分未定就好像缺了点什么，有件事我一直觉得挺不方便的。”
“什么事？”
白小桥就说：“我最近能够尝到味道的时间越来越久了，吃下去等东西也大多能消化了，我觉得我越来越像一个活人了，但总觉得好像缺了最关键的什么东西？”
她忽然凑近凌州，狡黠地眨着眼：“传说中那些精怪要采阳气阴气什么的才能增加道行，我是不是也该采阳补阴啥啥的？”
说着那滴溜溜的眼神就从他下三路打量去。
凌州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脸不由得就热了，整个人都有些僵。
白小桥见他这样就哈哈地笑起来，和当年逗他的时候一模一样，边笑心里还边啧啧称奇，你说都这么些年了，当年他确实比自己年纪小，她就当个弟弟看了，这二十年自己是没什么意识就过来了，他倒白白长了这么多岁，可是哪怕他变得这么人高马大了，成为了一个帅大叔了，但她还总是想逗逗他，仿佛他还是当年那个小少年一般。
她想她这一点是改不过来了。
凌州被她笑得无奈，就很想让她见识见识和自家一个大男人开这种玩笑是好开的吗？但看她边啃东西边乐，又叫停了自己这种想法，总归人总是自己的，不急于这一时。
于是两人就开始筹备婚礼，帝国军神的婚礼，自然要全国直播，要多盛大多盛大。
不过这个筹备也不用白小桥忙什么，便是凌州，也不需要他亲自去忙的，好像只是等了一段日子，就可以收拾收拾结婚了。
白小桥入乡随俗，穿的是帝国人流行的婚纱，然后被人带着一步步走向红毯那边矜贵礼服，挺拔如松的男人。
她心里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个人，一个温润如玉，兰庭玉树般的男子，那个人和眼前这个人似乎有一瞬的重合，但她很快看清了眼前这人是谁，她笑了笑，抛开了所有杂念，只看着眼前这人，一步步向他走去。
而凌州看着向自己走来的新娘，确实像突然被触到了什么，心神渐渐恍惚起来。
青山，重雾，白衣青年跪在山门前，不只是跪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山门终于打开，一位老者终于走了出来，看着青年叹息一声：“何必如此固执？”
青年深深垂首：“求师父成全。”
老者来回走了一趟，还是压着脾气劝：“当年你入世，得那白帝相救，明知那小国气数将尽，亦为他费心筹谋十数载，终于为他们寻到一条出路，早已还了那份恩情，为何还放不下？”
青年低声道，声音温润如流云舒展，不疾不徐，却蕴含着无比坚定的力量：“徒儿没有什么放不下的，生路已经指出，他们阖国迁徙后，将来境遇如何，都与我无关了，但我唯独放不下一个人，师父，徒儿想带她走。”
老者目光严厉地看着他。
青年却恍若不觉，只道：“一场必死的局面中，想要寻得生路，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谁知她父亲重伤，兄长早亡，竟都担不起这个重责，最后是她顶了上去。若没有我，她最后即便会死，也会和亲人好友死在一起，可如今谁都能走脱，独独只有她被留下，徒儿……不忍心。”
他似乎又看到那个眉目飞扬鲜衣怒马的少女初见自己的时的惊艳，跟在自己身后叽叽喳喳，找各种机会靠近、打听，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爱慕之意。
那样一个姑娘，谁不喜欢呢？他生性淡漠沉寂，也不由得被她吸引，他本想着事情了了，他就带她回山，带给师父看看，带她回自己的故乡看看。
然而最后事情却一步一步滑向另一个局面，他看着她接过了重担，看着她脸上肆意明媚的笑容隐去，看着她变得沉稳而隐忍，眼里不再只有他的身影，也不再围着他打转，她看得东西变多了，她的心也变沉重了。
她一日一日地，一步一步地，走向他设计好的死局。
老者一叹：“求仁得仁。”
青年沉默，是啊，求仁得仁，牺牲是必然的，她接过那个担子时，就已经明白此身再不由己，所以她放下了私情，放下了自己，可是，他放不下。
“是我逼着她走上这条路，我……舍不下。”
他知道自己劝不了她，也没有立场，所以他不劝，一直好好地配合她，送着她去赴死，但是她要为国为家牺牲是她的事，他要为了她做什么，却是他的事了。
老者看着他：“你决定了？”
“求师父成全。”青年又说，俯首叩在地上。
老者叹息一声，不再强求：“以一人之力为一国争取生机，她必死无疑，这方天地是容不得她的。”
可这方天地容不得，自有另一方天地容得。
青年如画般的双眸极亮。
老者摆手：“去选一方世界吧，你我师徒一场，为师便以这一方世界赠你，从此往后，好自为之吧。”
这便是要绝了师徒之义了，青年眼中含泪，深深叩首：“多谢师父。”
很多人都知道，这位老者是这天地间顶顶厉害的大人物，却没人知道，他身份能力之高，早不是这一方天地能够装得下的。
青年走进了老者的书房，这里书架上摆放着一本本书，这都是老者自己写的书，别看内容都是千篇一律的小仙女，还刊印了无数，流传甚广，让天下人只能捏着鼻子赞他写得精妙绝伦，但谁能知道这书房里的一本本老者亲手书就的原稿，每一本都是一方天地，本本截然不同，自成体统。
青年也不知道老者从何而来，只知道他也不过是暂且在这个世界里落脚，自己有幸被其看中，收为弟子，十数年前下山前，其实已经学会了如何自己书写一本书，即从无到有一点点构造一方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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