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1/2）

上元佳节，花市灯如昼——实在是出来游玩的好时候。萧师杰王居逸两个人在京城无依无靠，没有父母亲族在身边，俩人一合计决定一起过节。

王居逸穿着一身月白暗花纱道袍，趿着红云头鞋，提着刚从街上买来的冰灯走进萧师杰家。萧府的园子果真名不虚传，见识过怡园的王居逸在第一次进去的时候还是被震撼了一下。现在的他已经可以轻车熟路地穿过园子，找到萧师杰的书房。

书房里烘着炉子，暖烘烘的——王居逸在门口探头吹了声口哨，把冰灯放在外面。萧师杰正坐在书案后写着什么，听见口哨声一抬头，目光正好与王居逸对上。

“你来了？快进来暖和暖和。”萧师杰笑着放下笔，从书案后站起来迎他。

“你忙你的，我自己坐一会儿就好。”王居逸笑着摆摆手，提起衣摆坐在榻上。

“那好，你且等我一等，我马上就写完了。”

王居逸拿过案上的书翻阅起来，正看得入神，却听萧师杰说了一句“好了”，便把书放下，揉了揉眼睛。“好了？”

“嗯，我写完了。去吃饭吧，然后我们再去逛灯市，如何？”

“那当然好——哎呀，我还买了一个冰灯，放在外头了！”

“什么冰灯？”萧师杰饶有兴味地看着他。“走，我们出去看。”

“喏，这里。”王居逸提起被他扔在门外的可怜兮兮的冰灯，里面那支短小的蜡烛都快烧完了。“是兔子！兔子灯！”

“你这么喜欢兔子？”萧师杰接过冰灯，那幽幽的火光根本无法照亮回廊，他只好又拿了一盏玻璃宫灯来，递给王居逸。

“喜欢啊，做得真精致，不是吗？”

“嗯。”

直到在怀茵堂里，王居逸才看清萧师杰身上的曙红直身，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萧师杰站在门口，似乎是不知道怎么处置他那冰兔子。他提着灯想了半天，最后还是让它蹲在湖边的石头上守湖。他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转身进了堂里。

王居逸迅速地把目光从那颀长身影上移开，装作不经意地咳嗽了两声。

“这可怎么办？原想请你吃拨霞供来着。”

“那现在......”王居逸忽然紧张起来。

“拨霞供吃的是兔肉呀——”

“那没事，吃吧。”王居逸倒是挺豁然。

“真的吗？你不是喜欢兔子么？”萧师杰如释重负，招手叫仆人来上菜。

“有好吃的为什么不吃？”王居逸拣了一颗蜜煎金橘放进口里，甜丝丝的滋味伴着橘子的香气在口中散开。

“那就好，今天只叫人准备了几个小菜，你别嫌弃。”

“这是小菜？”王居逸瞪大双眼望着面前的黄金鸡、酥骨鱼、盏蒸羊、螃蟹羹、梅花汤饼和金玉羹，还有冒着热气的拨霞供，不可思议地转过头望着萧师杰。

“是啊，都是小菜，过节要吃得热闹一点。”

王居逸环视四周，伸出两根手指，“俩人？”

“嗯，就我们啊。”

“这菜比我们都热闹吧？”

“那倒是。”萧师杰笑道，“吃不完也没有关系，剩下的菜赏了下人便是。”

王居逸待萧师杰动筷，自己才拿起筷子，夹了几片兔肉涮了涮塞进嘴里，那滋味鲜美得差点让人把舌头咽下去。萧师杰见他吃得高兴，自己不禁也胃口大开起来。虽然吃是吃不了多少，但是看王居逸吃得香，自己也觉得怪好吃的。

“怎么光我一个人吃了，你都不动筷子。”王居逸好不容易停了嘴，忙里偷闲说了句话。

“我这几天总去参宴，闹得没有胃口，只想吃点清淡的。”萧师杰盛了一碗梅花汤饼，慢条斯理地用勺子舀汤喝。

“啧啧，左相就是左相，逢年过节有的是人作陪——今天也有人约你吧？”

“有啊，不过已经答应了你要一起过节，怎么能再答应别人呢？”萧师杰不怒自威的眉目在王居逸面前倒是多了几分柔和。

“我何德何能独占左相啊。”王居逸纵是脸皮厚过城墙，此刻也不好意思起来。

“是我想巴结御史，行了吧？”萧师杰说着谄媚的话，眼里的真诚却出卖了他的玩笑。

“御史……御史有什么好的，我倒是愿意像琬祯那样赋闲在家，要不就是像我爹那样游遍祖国的大好河山。”

“琬祯那是迫不得已，你以为他愿意在家待着？”萧师杰不确定王居逸对内情的了解程度，连忙补了一句：“在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怎么也得调养个一年半载的才能好。”

“那倒也是。算了算了，这有什么好羡慕的？我初一去拜年，他又忙着各种事，初九再去才有空坐下聊聊。大过年的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喝，隔一会儿又是一碗药送进来，我看着都想吐。”王居逸想起来都忍不住浑身发抖，赶紧往嘴里塞了一口肉安定一下。

陈瑛站在路边，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奇怪，明明穿得很多，一点都不冷啊……怎么回事？

他一回头——糟了！陈烨又跑哪去了！

这个臭小子，准是趁着自己不留神扎进哪个杂耍堆里去了！

他顾不得冷不冷的，连忙叫上绿绮和余音一起找陈烨。

“多吃点儿，怎么样，相府的饭菜不差吧？”

“那当然是十分可口。”王居逸满足地笑道。“我不能再吃了，一会儿还想买乳糖圆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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