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地(1/2)
转眼间,三年就这样过去了。一年一年过去,陈瑛终于走进了当初的预言。那些逐渐失去效力的药物似乎都在预示着一场毁灭。长海军的重建工作已经基本结束了,但他却没办法回去。每一封上书都被驳回,皇帝甚至还要把云州的守军也给他。这在以前,他很乐意去做,但眼下他甚至怀疑皇帝到底有多恨他,才想让他这苟延残喘的烂命在没完没了的奔波中灰飞烟灭。
他站在高台上,看着下面的士兵们操练。身旁的副将偷瞄着这个年轻上司,他有时觉得上司不像是会在这里出现的人。他以为陈瑛是应该在舞榭歌台流连的贵公子,没曾想他耍得一手好刀枪,骑射也很厉害——果然人不可貌相。
“去,把射声部第一排第三个人给我叫来。”
“是。”副将一溜烟地小跑开去。
陈瑛死死咬紧牙关,试图压抑一阵阵浪打似的刺痛。他握着刀柄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冷汗也密密麻麻地爬上了后背。
“将军。”那士兵拱手道。
“张远是吗?”
“是。”
“拉弓,我看看。”
张远一下子便把大梢弓拉满,陈瑛皱着眉看了一眼,调了调他的姿势。“肩膀要平,不要靠蛮力。”他又叫张远骑上马演习骑射,对蹬射回身射全试一遍,这才对副将吩咐几句。他有意让张远加入精锐营,观察了快一个月,今天只是最后确定一番。
趁着那副将还没回来,他偷偷溜走,跌跌撞撞地走回值班的房间。
好疼。他扶着墙跪倒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这段时间的疼痛几乎都在同一个时刻发作,药物也渐渐失效。那窒息的感觉让他以为自己快要死了,他剧烈咳嗽着,试图在喘息中获得一丝他需要的空气。
就在他以为要超脱尘世的时候,眼前的模糊渐渐褪去,疼痛也似乎平息了一些。他一低头,瞥见地上刺目的猩红。
完了。
那一刻他如堕三尺冰窟,浑身都冷了下来。
这下是真的完了。
他拭去唇边的血迹,捂着胸口扶着墙站起来,故作镇定地继续往回走。仿佛刚才那个痛得死去活来的人不是他一样。
不行。再这样下去,非得在这里殉职不可。
陈瑛交代好了训练事项,把精锐营的临时名单和公文收好,连披风都没系,便逃之夭夭了。
“公子。”刘岭见他回来,上赶着去迎。
“家里有什么消息吗?”
“一早陆公子和王公子的信就来了,还有江太医新配的药方。”
“配那些做什么,又不顶用。”陈瑛嘟哝了一句。
“公子。”
“什么事?”
“今年……还回去吗?圣上不是已经允准免了常朝么?不如公子就在这里休养,免得奔波劳累。”
“你信他的鬼话,皇上要是允准我不去上朝,为什么不允我辞官?他不是最想要我们家没落么?上赶着把兵权送你,哪来那么多好事。”陈瑛轻蔑地说道。
他忍不住抬手压着胸口,疼得直倒气。
“是旧伤复发了吗?公子回房歇会吧。”刘岭关切地凑上来说道。
“哪就这么容易复发来复发去的……”
“那我去叫人煎药。”
“不用了,把信件给我,我复了信再休息。”
“是。”
王居逸的信里说他有可能要去各地巡查,兴许得一年半载的才能回京城。这次他再回清阳可能就见不到自己了,不过他会时常寄信保持联络。这是一封
。
陈瑛打开陆子籍的信,迫不及待地把信纸倒出来。
二人分居两地许久,时不时地寄一封信,也得将近一个月才能收到。信里是腻死人的情话,还有温柔到极致的叮嘱。一句一句读着,就好像陆子籍在自己身边一样。那些傻的冒泡的句子,句句是火热的思念。
他提笔写下复信,不过只是几行报平安的回话。他不敢说太多,也不想说,怕叫人担心。陆子籍塞进那字里行间的绵绵爱意,悄然无声地融化他一身坚冰。
有什么理由不好好活下去。他想。
当初他一心作践自己,只求能摆脱皇权压在家族几代人身上的魔掌;身子毁了,他却又无比想活下来,忍着痛捱着苦,因为发现自己是那么贪婪——有了爱人想陪他多过几年,看着弟弟长大又想看他成家……
也许人的贪生怕死,是因为割舍不下吧。
冬月到了,陈烨的生日也近在眼前。以往陈瑛总是在九月份就回到清阳,今年却拖到十一月也没有消息。陈烨不敢去信问他,信里也只是写了读书功课的事情,告诉大哥,叫他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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