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1/2）
雁书归不疾不徐走到寝殿，侧目看去，龙山外已经吃完了，他呆坐在榻上，手里捏着一朵蔷薇花玩。
雁书归整理了一番，走进屋子，他浅浅一笑，如朗月清风：“师弟，我回来了。”
龙山外抬起眸子，清澈眼眸里映着那张说不上有多熟悉的面容，他颇为平静道：“九百六十三。”
“什么？”
“从你走到来，我一共默念了九百六十三个数。”
他说的很认真，却也不娇嗔，不过平淡自然的一句，却在雁书归心里泛起波澜，波澜之际那些被遗忘搁浅的回忆再次涌现。
“师哥。师尊说了，日后我就跟着你修习了。”雁书归身后跟着才来寄老峰一月的龙山外，他饶是不耐烦，可又无奈，谁让林壑清又病了呢？他自当要肩负起照顾所有师弟的职责，其他师弟跟他年岁相差不过一两岁，自当乖巧，来山上也有些时日，事事皆知。
而龙山外不同于他们，不过是个刚上山的小毛孩子，每日屁颠颠的缠着林壑清，弄得林壑清无暇顾及雁书归，雁书归为此颇为不悦。他看着如今白胖了些的龙山外，按下心中的恼火，冷笑道：“跟着我？”
“嗯。”龙山外双眸通彻，没有杂念的仰望着雁书归。
“既然如此，那修习最重要的是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你去把厨房前的柴都砍了吧。对了，还有水缸里的水也没了，记得下山挑两桶上来。”
“好。”龙山外一口答应的爽快，转身跑去厨房。
雁书归勾了勾唇，似是讥讽，这小子当真是蠢。思量间他腾空一跃上了树，靠着树干休憩，没了龙山外在身旁，他当真觉得自在。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树下传来了龙山外的呼唤声：“师哥，师哥——我都弄好了。”
雁书归睡得正沉，忽被唤醒，他极不痛快道：“你这张小嘴这么会叫唤，明儿个寄老峰的公鸡都不用打鸣了。”
“……为何？”龙山外懵懂的问。
雁书归冷沉着脸坐在树枝上前倾着身子，低眸俯看龙山外那张无辜的面容，饶是按捺住了心中的恼火，咧着嘴狞笑道：“你替它呗！”
龙山外仍是没有听明白雁书归的意思，他呆呆地看着雁书归，忽不明不白的道：“师哥，小心！”
“嗯？”雁书归诧异的眨了眨眼，倏然咔嚓一声树枝的脆响，老树枝当即折断他身子一歪，来不及反应摔在了地上。
扑咚一声闷响，雁书归吃痛哎呦叫唤，龙山外蹲下身子，关切的问道：“师哥，你没事吧？”
“没事……我怎么可能有事。”雁书归咬牙切齿的爬起来，从未有过这般狼狈，他用力掸去身上的灰尘，沉下眼眸看着龙山外，心底觉得龙山外着实晦气。
龙山外站起身，想帮雁书归掸灰尘，却被雁书归推开，“别碰我。”
“师哥……”龙山外轻轻地唤了一声。
“作甚！？”雁书归掸着灰没好气的道。
龙山外手指抠着手心，期期艾艾了半响，也不知要说些什么，最后低下头道：“没什么，我就是叫叫你。”
雁书归拧了拧眉口中不言，腹诽于心：有毛病。
摔了一身灰的雁书归如何都掸不干净，索性回了屋子换衣裳，龙山外紧随其后。他一进屋，瞧见龙山外的被褥在自己的旁边又来了气。这小子夜里总爱钻人被窝，闹得他近来一直睡不好，想来之前多自在，他回眸看了看身后木头般呆滞的龙山外，顶真是心里恼火。
他换了衣裳，一推开门，龙山外还在外面候着，他没看他。想着林壑清如今病中，胃口清减，倒记得山下的枣泥山药糕
可以吃，便寻思着即刻下山去买。怎料，他走几步龙山外便跟几步，跟自己尾巴似的，甩都甩不掉。
雁书归回头问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师尊让我跟着你修习。”龙山外一双眼睛不大但倒水灵，如今视线相对显得极其无辜。
“让你跟着我修习，不是处处跟着我。莫不成我沐浴、出恭你也跟着？”
“我可以在外面等着。”龙山外捏着衣袖认真道。
雁书归却认真不起来了，他气极反笑，联想起龙山外初次上山灰头土脸的模样，当即道：“当真是泥鳅脑子！”
龙山外这句话听明白了，他在骂自己。顿时皱起眉头：“师哥，你……骂我。”
雁书归笑道：“啧，你可算是听懂哩！”说罢他转身，往山下走去，本以为龙山外不会跟上来，转身看去龙山外仍跟在身后。
“我骂你，你还跟着我做什么？”雁书归颇有些诧异，心里不由揣测龙山外莫非是个傻子？
“………”龙山外不答，咬着下唇盯着雁书归。
雁书归无奈的揉了揉眉心，倒也不管了，随他跟不跟着，若是跟丢了倒也好。待来到山下，雁书归来到糕饼店，买了一袋枣泥山药糕，见龙山外不声不响咽了咽口水，他眯眼笑道：“想吃么？”
龙山外没说话，只是眼巴巴的瞧着眼前的枣泥山药糕，约莫是不敢与人随意要东西吃，他摇了摇头。雁书归自然看出了这小孩子的心思，他却佯作不知：“既然你不想吃，那我就不多买了，我手里这些可全是师尊的。”
“嗯。”龙山外点头应答的同时悄悄地又咽了咽口水。
“既然如此，那回吧。”雁书归拎着枣泥山药糕转身离开，龙山外纵使眼馋也只是恋恋不舍的再看了一眼，随即小跑跟上雁书归。
山下的这条街上，店铺众多，虽说没大地方热闹，但也算是寄老峰最为热闹之处了。雁书归他们素来只来这里置办东西，也便和这些店家混了个面熟。走在路上，雁书归和不少人笑脸相迎打着招呼，可突然间一人撞了过来，他当即觉得不对，一摸方知钱袋被偷了！
他回头看去，那人正匆忙窜逃。他左右快速一瞧，刚巧一旁有家饮子铺，他拉着龙山外进了饮子铺，安排龙山外坐在凳子上，又将枣泥山药糕放在他怀里，从袖中掏出三文钱扔与小二喊道：“小二，一碗冰雪冷元子。。”
“好嘞！”小二极爽快地答应了。
龙山外怔愣的看着雁书归，怀里抱着枣泥山药糕，雁书归道：“在这等我，我待会儿就回来。”话音刚落，雁书归便跑了出去追那盗贼，龙山外连问他待会儿是多久还未说出口。
熟料那盗贼是耐性极好，雁书归一路追着他翻了好几座峰，若是一般人早放弃了，可雁书归乃是寄老峰人自是清贫的很，追至天黑，贼跑不动了，终气喘吁吁的将钱袋抛下一人跑了，走时还道了句：“穷鬼，二钱银子追我一日，真当是活遇着鬼了！”
雁书归怒斥：“狗贼，二钱银子也偷，真当是黑心夯货！”若非那贼跑得快，雁书归若揪着他定狠狠揍他一顿。
如今天黑，雁书归站在峰顶吹着冷风，忽想起还有个龙山外。他思付着天色已晚，龙山外那么乖觉见天黑应当不会留在山下，理应上山去问林壑清的安了。他本欲往寄老峰上飞去，但思量一番，万一龙山外蠢呢？
他不放心的调转了方向，往龙山外所在位置飞去，只见那条街快要打烊了，不少店铺都关了门，少数几家夜里开张的店面还开着。雁书归从剑上跳下，直奔饮子铺。好在饮子铺夜里也开张，雁书归赶忙向露天的桌凳处看去，龙山外坐在一角抱着枣泥山药糕发呆，
面前的汤碗早被收走。
雁书归长吁一口气，真当是个蠢材。他走到龙山外面前，微微弓下、身子敲了敲桌子：“小蠢材，天都黑了也不知道回去的么？”
龙山外怔怔地抬起头：“三万四千五百六十一。”
“什么？”突然起来的数字让雁书归始料不及，他不知怎么想的惊愕问道，“你可别告诉我，这是你在这花的钱！”
龙山外摇摇头：“这是我心里默数的数。”
“这就好。”雁书归先是放下心来，转眼又问道，“数数做什么？”
“阿公阿婆说心里有数，才能清楚。你说你等会儿回来，我不清楚等会儿是多久，便数着数算着。”烛火之下，龙山外的目光灼灼，他又道，“我让小二哥哥给我盛了半碗冰雪冷元子，余了半碗给你。”
雁书归心里说不上来的滋味，大抵是哭笑不得吧。见小二殷勤的端上半碗冰雪冷元子，他坐在了龙山外身旁，跑的着实口干舌燥，旋即大口喝下。
他喝完放下碗，侧过脸看着安静的龙山外，问道：“饿不饿？”
“我……”
“少跟我客气。”雁书归料到他犹豫着要说不饿，便直说了。
“饿。”龙山外这下诚实了，饿了一天腹中早毂辘了。
雁书归拿起那袋枣泥山药糕，解开袋子，对着龙山外不由自主的弯眸笑道：“拿着吃吧。”
“这不是给师尊的么？”龙山外问道。
“填饱肚子要紧，留些给师尊就好。”雁书归拿起一块嚼了起来，说着见龙山外也拿起了一块，他抱起袋子，转身道，“走吧，我们回家。”
龙山外点了点头，扶着桌子缓缓站了起来，半天没有行动，雁书归走了几步回头不见人，又走了回去，他见龙山外不动，问道：“怎么不走了？想在这待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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