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五）（1/2）

天色很快暗了下去，我让车队停下休息，点燃篝火，派人去巡视周遭。

夜色朦胧昏惑，无声寂静，耳旁只余火堆燃烧的爆响声，在这山野间格外的静谧。

迎面吹来的风是清凉的，不像待在千层塔里，没有一丝清凉的风能吹进沉厚的石壁中去，永远的闷沉又压抑。

吹著袭来的冷风，我一直都略显焦躁的心境慢慢平静下来，沉落在繁复缭乱的线条中，被包裹缠绕。

时间渐慢的流逝，在轻柔的风声中，我听到一个靠近的脚步声。

他没有刻意的隐藏声息，在他靠近的一瞬间，我就知道来人是谁。

当一双淡漠的视线停在我身上时，仿佛寒气骤临，我全身都开始僵硬。

他定格在我身上的目光很长，长到宛如历史的洪流，我在漫漫时光中，逐渐生锈，最後风化。

实际上，时间只过了那麽短短的几瞬。

无声的静默中，传来了他的声音，他喊了我一声，我转过头看他，尽力克制住语气中的波动，报以回复。

他久站在我面前，不言不语，我突然意识到，他是想让我先开口，我便问他，可有事？

他走近我的面前，说道：“大哥，你冷不冷？”

说话时，他低垂下眸子，目光紧紧盯著我身上的披风，意味显而易见。

他站在明亮处，我看到火光燃烧在他的眼眸深处，宛若这世上最绮丽的颜色，晕晃出艳丽诡谲的晕眩感。

我愣怔了一下，为他眼中的色彩所迷离，半响後，我才猛然回神，朝他摇了摇头。

果不其然，在得到我的否认，他扯走了我的披风，离开我的视野范围，隐入黑暗中。

我看著他离开的方向，感觉山风冷了一些，冰冰凉凉的渗透进皮肤里，此时，正值初秋。

翌日，我吩咐易川在路过的镇子里，去买了几条毯子给小九送过去避寒，披风还是太薄了，盖著会冷。

易川方才退下，我看到小九朝向我走来，将昨夜借去的披风归还给我。

他走之後，我攥著手中的布料，闻到了一股清浅的果香，又混合了冰沙的冷甜味道，仿若他离我很近，两者的气息正在纠缠。

我有些迷醉起来，在我做出更加失礼的举动之前，我将这个披风收了起来，压到其他衣物低下，好让气味不会散那麽快。

车队又继续往前走了几天，这一路上，我都在刻意和小九保持距离，我是他的大哥，我一直都谨记自己的身份，不能做出任何逾越的举止，我的眼神不能过分，我要掌握好分寸，我不能让他看出来，我对他的残欲。

如果他知道我对他抱有何等的想法，他会立刻离我远去，并且永远不会再见我。

他就是这样一个自私的人，会远离一切对他造成不好影响的事物，就和我一样。

不同的是，我永远都斗不过他。

一路上我闲暇的时间都在看书，只有把脑子塞满机械零件，复杂晦涩的线条，我才能不去看他，不去想他。

有时，我会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不过却不是在看我，而是在看我手上的书，他应该很好奇，我看的是什麽书吧？

一段陈旧泛古的记忆画面在我脑海中回放，那是一个小小的影子，站在一扇黑色的大门之外，他的面容苍白，相貌模糊，连同周围的背景一同虚化在空气中。

那个人好似就是小九，他很早之前就离开燕家，到旁系之後也未继续学习机关术的运用，对机关术的涉猎只停留在初级……

这时，我猛然间发觉，我对他一无所知，他就像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幻象，活在我的脑子里，我的心里。

我突然感觉到我很自私，就因为他是我理想中的人，所以我只把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从而忽略了他的过往。

即使我已经命人查探过他的过往，和我了解到的分毫不差，他的母亲在一次任务中丧命，是因燕层允没有救的了她，他心怀怨恨，对燕层允不敬重才被寄养到旁系的，不过，这可能并不是全部的真相，还有一部分埋葬在阴暗中。

我为我没有查探到事实的真相而愧疚，并决定这次任务结束之後，再次彻查当年发生的事。

在随行的行李中，我翻找找到了一本初级机关图解的书，亲手标写了注释，准备找一个机会给他，他若是不理解里面的内容，我可以教他。

我想，他盯著我的书看，应该是会对机关术感兴趣的吧？

但是，我要如何交给他呢？其实，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我只需让易川给他送过去就好，但是我和他说几句话，即使是一两句也好，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就这样我一直反复思考了四天，书也在我怀里待了四天。

当他的目光又一次落在我身上，我虽是在看书，一个字也未记下来，我的心神因为他凝视的目光而产生强烈的动摇，即便我知他不是在看我，可是幻想一刻都未停止。

我纠结是否找他将书送给他，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他走到了我的身旁，扫了一眼我手上的书，只说了一句话转身就准备离开。

我下意识的想要挽留他，在我还没想到要说何等言辞的时候，我的手先於我的理智一步，抓住了他的手腕。

碰触上属於他的冰寒，在这一瞬间，我能感到我的心脏，在艰涩的撞击著胸腔，沉重到我的肋骨都在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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